紙燈原本應該掛屋外, 因為商津說她只想給浦開濟看, 所以任由她全裝飾進屋里。
為了減輕對浦開濟的負罪感,隔天一早阿金便去拆紙燈,不巧未待他收完, 碰上浦開濟起床。
“浦哥,早。”阿金連打招呼都不好意思,捂了捂脖子, “昨天晚上的事很抱歉,我只是——”
隔空一把脆亮的嗓音搶了他的話:“你不要怪金哥, 是我和金哥說, 只要他給你打電話讓你上陽臺, 我就回答他一個想知道的問題。”
是商津也起床出來臥室了。尚未打理過的自然卷曲長發(fā)披在肩頭一貫地蓬松又毛躁,不知怎么睡的,額前還有兩綹碎發(fā)高高翹起如倒過來的劈叉。寬寬的雙眼皮能看出點水腫, 略微耷拉下來, 睡眼顯得越發(fā)惺忪。
她當作睡裙穿的純白t恤寬松而大且長,領口偏向左側,露出半截左肩,左肩上箍著內衣的肩帶,在她打著呵欠拖著步子朝他們走過來的過程中, 阿金的注意力不自覺集中在衣帛布料透出的她深色內|衣和底|褲的輪廓,和及至大腿裙擺下她的兩條勻稱的腿。
阿金不想又被浦開濟對比出猥瑣,干巴巴挪開眼,心里再次想, 兩個大男人家里住個女人,有時候真的不太方便。不行不行,他今晚一定得去找金花,不能再推遲了。
商津行至他們跟前前已無意識地拉起肩上的衣服,停在浦開濟面前重申:“不關金哥的事,金哥也是被我忽悠了。問吧,你們想知道什么”
浦開濟淡淡冷冷重復昨天的話:“打電話,證明你和照片里的孩子認識。”
商津欣賞著他鼻翼上那顆性感的淺淺的痣,吃吃笑:“原來你也有腦子不靈光的時候呀。從昨天到現(xiàn)在,我完全有時間可以隨便找個朋友冒充照片里的人,等我打電話過去,聯(lián)手騙你們不是嘛所以你的這個主意,沒有意義。”
阿金覷一眼沉默的浦開濟,也不吭聲。說實話,現(xiàn)在商津是新出現(xiàn)的唯一線索,即便有懷疑,他們也只能暫時信著。
“那你們還問不問了”商津眼角弧度柔和,“不知道問什么的話,我給你們提供選擇。比如,想不想知道我朋友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成家沒有”
阿金等著浦開濟的意思。
浦開濟在兩秒后開口:“他為什么過得不好”
這是昨天阿金已經(jīng)問過,但商津沒回答的問題。
商津眼波平靜,額前翹起的那兩綹碎發(fā)隨她的氣息起伏:“不知道你們找人的原因是什么。有可能,你們找人的原因,就是我朋友過得不好的源頭。”
阿金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一瞬感覺好像商津猜到他和浦開濟為什么要找照片里的人。他特地去看浦開濟,浦開濟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不知是不是不相信商津的話。
商津這時轉開話題,指著阿金手里還抓著的燈,反應很大:“金哥你怎么把紙燈都摘了干嘛摘掉掛著多好看我晚上還要繼續(xù)欣賞,這是我花錢買來送給濟哥哥的禮物。”
阿金扶額,很想提醒她,她買燈的錢是借他的,還沒還。
吃過早餐進實驗室前,浦開濟先帶著臟衣服去陽臺。
不巧商津也在。
只是她不是和他一樣來用洗衣機的,而是在洗頭。
綠色的盆子放在洗衣池里,水龍頭開著嘩嘩往盆子。商津閉著眼睛站在洗衣池前雙手按在池子邊微微彎腰讓頭發(fā)盛進盆子里,靜待水裝滿盆子。
她沒有染發(fā),眼下頭發(fā)被水浸濕,沒了平日的蓬松卷曲和毛躁感,看上去又黑又粗又濃密,發(fā)質好很多。
由于水聲,她沒有聽到他出來的動靜,否則不可能毫無反應。
浦開濟在稍加一頓后,未改變自己的路徑,走去他的那臺新買的洗衣機。
旁邊,如今被商津獨享的那臺舊洗衣機也在運作中。
浦開濟將自己的臟衣服塞進洗衣機,準備放洗衣粉時,發(fā)現(xiàn)他的那袋洗衣粉口子上有殘留,袋子周圍也撒落出來一些。
明顯,被人借用過。
而擅自借用的人,也根本不用多猜。
浦開濟朝商津看去一眼。
她背對著他,為了將頭發(fā)全部浸泡進盆中的水里,身體伏得比剛才更低,她的長t恤的衣擺因此而往上縮起一截,意外露出她的底|褲和底|褲邊緣沒能遮擋住的小半片圓潤的臀。
浦開濟的視線并沒有多停留,神情無瀾收回眼,腳下輕輕將那袋洗衣粉踢開點位置,放棄使用洗衣粉,合上洗衣機打算直接水洗,旋即大步離開陽臺。
商津關上水龍頭的時候,恰好聽見門關上的動靜,睜開眼望過去,沒瞧見有人,只以為是門被風吹上的,便轉回身繼續(xù)洗頭。
本來洗頭和洗澡,她一般放在一起淋浴里解決,但今天早上起來她發(fā)現(xiàn)來例假,衛(wèi)淋浴一直都只有涼水,她沒敢洗澡,衛(wèi)生間的空間又太小,她只能找了只盆子,來陽臺上單獨洗個頭發(fā)。當然,同樣沒有熱水。所幸陽光好,不冷,將就一下。否則沖不了涼已經(jīng)夠難受,再頂個油頭更可怕,何況晚上她還得去酒館唱歌。
洗干凈后,她感覺整個人利索大半,毛巾裹上頭發(fā),擦了一會兒,走向洗衣機,把剛用完的毛巾扔進洗衣機,不經(jīng)意瞥見旁邊浦開濟的那臺洗衣機蓋子是關著的。
她記得很清楚,不洗衣服的時候,浦開濟的洗衣機蓋子永遠是打開的。商津好奇伸手掀起,看到他的洗衣機里確實塞了好幾件臟衣服。
想起之前那陣門的動靜,商津撇撇嘴。
而雖然塞了臟衣服,但洗衣機并沒有運作,不知為何。
商津第二次撿起田螺姑娘的身份,幫他取了勺洗衣服,再摁了啟動的開關。
待她下樓,迎面便遭阿金的質問:“你是不是又偷偷用了浦哥的洗衣粉他剛剛要我去重新買。”
“是啊,我用了。”商津大方承認,“那你給他買新的,舊的那袋我不嫌棄,我的衣服負責解決它。”
瞧著她的模樣,阿金很懷疑她如今抓著了門道,不單單為招惹浦開濟才不去自用浦開濟的東西,也是為了省下她自己買洗衣粉的錢故意為之。
詭異的是,商津今天大多數(shù)時間都呆在她自己的臥室,安安靜靜不鬧騰,午飯的時候阿金去敲門,她說她沒胃口,不想吃。
下樓來時看到浦開濟剛從實驗室出來,阿金將納罕與他交流,問:“浦哥,商妹子不會是生病了吧我聽她聲音好像有氣無力的。”
浦開濟淡淡冷冷:“為什么要問我”
阿金瞬間閉了嘴。該打,他怎么就不知不覺養(yǎng)成這么個破習慣明知他和商津不對頭,還總拿商津的事情和他商量。
但……
阿金最終沒忍住拿出昨天反駁他的理由:“浦哥,不是說了現(xiàn)在我們還得靠她找到人,那不得把她伺候好她要真有個小病小痛,對我們也沒好處。”
浦開濟客觀說:“你應該去問她,有沒有病。”
話說得沒錯,可聽著怎么像在罵人……阿金接受他的建議,吃完飯后親自給商津送午餐上去。
商津來應了門:“金哥,你怎么這么好。”
“怕你有什么事。”阿金上下打量她一番,倒沒見她有什么明顯異常,就是唇色比平時白了些。
“我沒事呀,就是想多睡會兒。”商津靈活的眼珠子直往對面瞟,音量放得很大,“是不是濟哥哥讓你上來關心我的既然他不放心我,那我下去吃,讓他看看我。”
“行了行了,沒事就行,想多睡就多睡,確實你晚上還得去memory,不能缺覺。”阿金忙將她推進屋,幫她關上門。
隔著門板,商津咯咯笑。
阿金擦了擦額頭的汗。以后還是別多心。就她這精力,還能生什么病
傍晚,商津換了身她前幾日在夜市里買的新裙子,波西米亞和當?shù)鼗ㄉ南嘟Y合,以明亮的黃為底色,上面印有一只只小象。為了搭配裙子,她今晚披散了頭發(fā),綁一根發(fā)帶,于頭頂系成蝴蝶結。
總算不怎么非主流了。有點甜美。只是她的妝容,依舊太夸張,阿金實在欣賞不來。
商津照舊跑到浦開濟面前轉了個圈凹身段:“濟哥哥是不是覺得今天的我又比昨天的我美了一些”
浦開濟也照舊沒有理會她。
發(fā)現(xiàn)浦開濟戴上安全帽去騎他專屬的那輛白色vespa,商津驚喜地繼續(xù)給自己加戲:“你要親自送我回memory上班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浦開濟兀自啟動發(fā)動機,突突突駛出大鐵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