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入夜的霓虹將破碎支棱的窗玻璃映照得五光十色。
此間事了,季沉宣一刻也不想多呆,蕭池臉色蒼白, 后頸的傷口還在流血, 必須馬上處理, 可是實驗臺的機械臂還扣著他的手腳。
季沉宣向周桐發(fā)了訊號,又將失魂落魄的教授一把提起來, 拽住他的衣領(lǐng), 冷冷道:“我數(shù)三下, 給他解開, 否則我就在你身上開個洞。”
教授默默解開口令,挪動眼光,直勾勾地望著蕭池:“這個芯片, 凝聚了我畢生的心血, 不僅有我兒子的記憶數(shù)據(jù), 你作為ai時所有的程序,它還賦予了你過目不忘的能力, 演繹領(lǐng)域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 甚至還增強你的神經(jīng)反應(yīng)速度。”
“正因為有它,你才能像過去那么強大,你當(dāng)真要毀了它嗎沒有它,也許你再也不能做一個實力全面的大明星了,難道你甘愿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蕭池用食指托起這枚小小的芯片,皺了皺眉:“難怪我老覺得脖子痛, 原來就是被這玩意坑慘了,如果使用它的代價是被你操控的話,我才不要!”
他把機械臂上的金屬鉗擰下來,將芯片夾住,一點點用力,直至碾碎。
看著它殘缺的尸體簌簌散落于地,蕭池捂著后頸的傷口,平靜地道:“我已經(jīng)是個人了,再也不是虛擬ai,我不需要這個東西給我的事業(yè)作弊,我更不需要被數(shù)據(jù)操控的人生。”
“那些技能,沒了我可以重新學(xué),普通人都能做到的事,我憑什么不行過去的我可以,現(xiàn)在的我,依然可以!”
教授沉默良久,長嘆一聲,終于緩緩閉上了眼睛。
得到指令,周桐帶人沖上樓,將小公寓堵了個水泄不通。
季沉宣扶著蕭池往外走,臨行前,側(cè)過臉對教授道:
“對了,我已經(jīng)把你操縱實驗樓爆炸一事透露給ai公司的老總,你的老東家可被你給坑慘了,我順便告訴他,你是一個企圖復(fù)活死人的瘋子,瘋子說的話,是不會有人相信的,所以你不必大聲嚷嚷蕭池的事,準(zhǔn)備去精神病院或者監(jiān)獄懺悔去吧。”
教授沒有任何回應(yīng),木然立在那里,宛如一具風(fēng)化的雕塑。
后續(xù)事宜都交由周桐與ai公司處理,那只聲控保險柜也被打開,找回了蕭池的手環(huán)終端和其他東西。
可惜ai公司來晚一步,絕大部分秘密資料數(shù)據(jù),都被教授啟動了自毀程序,至于曾經(jīng)的虛擬偶像蕭池的資料,對如今推出了新虛偶的ai公司而言,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教授并沒有把關(guān)于蕭池身份的秘密對外透露,問訊過程全程保持沉默,仿佛已經(jīng)完全活在了自己的封閉世界里。
當(dāng)初ai公司那場令人費解的爆炸案,雖然終于找到了兇手,但中間最關(guān)鍵的隱秘,則永遠埋藏在了熊熊大火里。
除了當(dāng)事人,再也不會被人得知。
從小公寓離開,季沉宣帶著蕭池直奔環(huán)宜的私人療養(yǎng)院,處理完傷口,還不放心,非要做一遍全身檢查。誰知道教授還在他身上藏了什么要命的東西。
走廊里很靜,保鏢盡職盡責(zé)在門口看守,所有醫(yī)務(wù)人員都訓(xùn)練有素,沒人敢把蕭池受傷入院的事透露出去半個字。
高級病房里,一盞不明不暗的燈,床頭柜上,素百合的香氣在靜默的空氣中飄散。
蕭池被迫靠在床頭,脖子上纏了一圈繃帶,僵硬得像只被人捏著脖子的鴨,后頸不能碰,只能側(cè)身躺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季沉宣坐在病床邊,慢條斯理給他削蘋果,他眼巴巴瞅著,直到那只蘋果被切成小塊,整整齊齊碼正碟子里,他立刻張開嘴:“啊——”
季沉宣叉起一小塊,送到對方嘴邊,晃了晃,就是不喂進去,慢悠悠問:“這段時間,你還記得你自己都做過什么事,說過些什么話嗎”
雖然記憶芯片毀了,不過大腦還對這場漫長的“夢境”殘留著幾分印象。
蕭池訕訕把嘴閉上,眼珠心虛地往下瞥:“大概記得一些……”
季沉宣把蘋果吃進自己嘴里,一口咬成兩截,涼涼地道:“你認(rèn)賊作父,還不要我……”
“……我也不想那樣的啊!”一想到自己口口聲聲叫那個家伙父親,蕭池臉頰頓時一陣火燒,“還不是因為他太奸詐了,我才中招,真以為我是他兒子的……不過,你說過你不怪我的!”
季沉宣瞇起眼睛,微笑:“我特地定制的戒指,你看也不看一眼。”
蕭池委屈巴巴地眨眼:“我不是,我沒有!”
“我要你跟我回家,你不要,還要趕我走。”季沉宣掰著指頭細數(shù)他的“罪狀”,嘴角似笑非笑,“哦對了,你差點還要揍我呢……”
蕭池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左右亂瞟:“那個,我不太記得了……”
季沉宣呵呵一笑:“哦又失憶了嗎我叫方醫(yī)生過來再給你檢查檢查腦子。”
蕭池忙拽住他的衣角,急吼吼地解釋:“我那不是沒下得了手嘛!”
蕭池往枕頭里縮了縮,吞了口口水,越嗶嗶越小聲:“我脖子都這樣了,你還來翻舊賬……”
大大的壞!
季沉宣挪近了一點,俯下身,捏起他的下巴,用灼灼的眼逼視他:“那天晚上,你偷偷跑回家,在我書房里看見什么了”
蕭池眼一亮,突然來了精神:“這個我記得!”
季沉宣嘴角一抽:“你的腦袋是選擇性記憶的嗎”
蕭池把脖子支起來,笑吟吟道:“你電腦里偷偷藏的日記,都被我看光啦!”
季沉宣:“……”</p>
蕭池雙手捂著臉,從指縫里瞇眼偷偷瞄他,嘿嘿直笑:“你好肉麻哦,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季沉宣耳根子簡直要被點著,燒到脖子根,他用拳頭掩嘴,清了清嗓子,強作鎮(zhèn)定:“我那只是……隨便寫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