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讓你認為自己在一個酗酒說不定還吸毒的人眼里比家里這間快拆遷的房子更有魅力他人呢,是不是回來跟你要錢了”
“要了。拿到錢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錢用光時,自然就回來了。”
“他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會不會又被人家騙。”
金不換冷笑:“姆媽,別天真了,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他會不會被人騙不知道,但你,他肯定會一直回來騙的,他會一直跟你要錢,直到把我們所有人都拖垮為止。”
“金不換,他人不地道,但總歸是你的爸爸,沒有他,也不會有你。他后來賭博酗酒,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假,但年輕的時候,他不是這樣子的。唉,你不知道他年輕時有多帥氣和秀氣,他們團出去表演時,他又是多神氣,那時候,有好多小姑娘都看中他,跟著他們團到處跑,就為了多看看他,但是你外公卻不喜歡他,說唱戲的人都無情,信不過,唉。
“我們不能時常見面,他就每天抽空寫了情書和情詩叫他的手下小弟給我送過來,弄堂里的那群蘇北小赤佬們字都認不得幾個,小條子都寫不來,他卻為我整篇整首的寫情詩,常常把我讀的眼淚水嗒嗒滴,要姆媽看,水平其實和顧城差很多。反正姆媽那時候和他是真心相愛,哪怕和大阿姨鬧翻,扎了外婆一剪刀也要嫁給他。早幾年,人家都說他已經死在了外國,但姆媽從來就沒相信過,姆媽心里卻知道他沒死,還活著。”
金不換笑的一臉嘲諷:“哇哦,好感動。”
“姆媽就是知道。”
“希望你到被他拖垮的那一天也能這么想。”
“金不換,別這么說你爸爸。他昨天還問起你好不好,我也給他看了小二郎的照片,他夸我們小二郎很漂亮。”
“姆媽,”屁股口袋里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一支,呼一口,說,“過幾天,我可能要離開上海了。”
“你要去哪里”長長嘆氣,說,“你走了也好。最近家里事情太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姆媽被男朋友甩了,工作也丟了,還出了岔子,被人追著討債。”
“你又去跟人借錢!”
“沒有,姆媽當了冤大頭。”
“為什么早不講!”
“姆媽怕丟臉,也怕你生氣。不過那些人已經外婆趕走了,你放心。”
“隨便你吧,反正這個家,是沒有辦法再呆下去了。”
“金不換,你不要再管姆媽和小二郎了,你不可能一輩子一拖二的,姆媽和小二郎只會拖你的后腿,成為你的累贅,去年退團不就是結婚時萬一再為這個事情出岔子怎么辦唉,你脾氣也要改一改,能結婚就早點結了吧,不論去國外還是什么地方,都隨便你,姆媽再也不說你了。你結婚走了以后,小二郎就交給小阿舅來養(yǎng)吧,他和小舅媽兩個都喜歡小孩子,不會虧待她虐待她;姆媽呢,爸爸回來了,姆媽就不再陪你亂跑了,姆媽要留下來陪爸爸幾年,他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喝酒喝成那個樣子,沒有姆媽,他肯定是活不長了。”
“金美娣,你瘋了”她站在窗外,望著窗內姆媽,冷冷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先去醒醒酒,我還要去上班,晚上回來再說。”
抽著煙,低頭走路,兩分鐘到公司門口,經過保安室,聽見有人哭,往角落里一看,一個小姑娘正蹲著捂臉傷心哭,小姑娘在三樓閣樓上班,是經營母嬰產品的那家客戶委托paradise代為管理的外包客服,屬于編外人員,和她們管理部平時沒有任何交集,但總歸一家公司里辦公的,所以認得她。
她站到鸚鵡架前,繼續(xù)抽剩下半支煙,耳朵里聽小姑娘在旁嗚嗚哭。半支煙抽完,香煙屁股遠遠丟到垃圾桶內,隨口問了一句怎么了,可能委屈,小姑娘眼淚流的更兇,告訴她說,最近偶遇同鄉(xiāng),得知同鄉(xiāng)就在附近上班,一開始挺開心的,所以有空時就跑去找同鄉(xiāng)玩耍,但幾次以后,同鄉(xiāng)就開始以各種理由向她借錢,每次金額都不大,但加起來卻也有幾千塊,差不多是一個月的工資了。
這幾天,她家里老人生病,要用錢,于是向同鄉(xiāng)要錢,誰料同鄉(xiāng)推三阻四,找各種理由,就是不還,她后來發(fā)急,一天電話信息無數(shù)個,同鄉(xiāng)反而說她逼人太甚,再這樣下去,就把她拉黑,永遠不見。錢討不回來,一連幾天都不開心,到今天,突然被小組長叫去談話,說如果再帶有情緒上班,被客戶投訴的話,就要請她走人了,做客服的,就算看不見臉,情緒低落,聲音也能聽得出來。
小姑娘好心借給同鄉(xiāng)錢,結果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又傷心又委屈,想不開,一時腦熱,就丟下工作,跑出來哭。
金不換取出煙盒,磕出第二支,一面點火,一面問她:“你同鄉(xiāng)在哪里”
門口,靳姐正往內走,看她架勢,招手喊她過去:“崽啊,莫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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