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苑略微沉默不語。
臉色有點兒冷,張權(quán)在心里暗自嘆氣, 老爺子自己拉不下臉過來問徐苑的意見, 就拿他當(dāng)炮灰, 逼著他過來試探徐苑的態(tài)度。
偏他還不能拒絕, 畢竟老爺子跟徐苑兩人是親父子, 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若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希望兩人能夠緩和關(guān)系。
只是徐苑從小不在老爺子跟前長大,本身兩人感情就不深,或者說是略等于無。
而且徐苑性子本身就不算太好,又因著徐母的事兒心存芥蒂, 懷恨在心。
若說徐苑對老爺子丁點兒感情都沒有吧, 那也不至于, 只是這點兒感情,比著對他的恨意和嫌棄那就差得有些遠(yuǎn)了去。
現(xiàn)如今老爺子年歲大了,心里覺得自己沒幾年好活, 便開始在琢磨考慮后事, 他是個非常傳統(tǒng)古板的老頭。
就是那種堅信自己必須要有個兒子給他送終, 還希望能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葬在一處, 讓祖輩父輩先人看著, 自己也算是善始善終。
他堅信這兩點差那么點兒, 到時候下了陰曹地府, 那肯定是要被人恥笑, 他順風(fēng)順?biāo)艘惠呑? 自然不愿意在這點上輸給其他人, 落人話柄。
因為早在心里開始琢磨著這些身后事情,對著徐苑也格外寬容大度,甚至稱得上是百依百順,要什么給什么,正是心里有著打算。
反正也沒多久好活的了,只想著往后去了的事情。
不管他到底心里是如何打算計較的,反正徐苑是承他這份情,對他的態(tài)度也不那么尖銳。
雖然對他沒什么感情也沒什么孝心,更不愿意跟他膩在一起住著,好歹能夠心平氣和的說兩句話,不至于一見面就跟仇人似的喊打喊殺。
只是說到底這只是徐苑對他的態(tài)度,他是從小到大沒盡過半分父親的責(zé)任,不過也沒起什么壞心說要弄死徐苑。
因此徐苑也只是對他冷淡,在這件事情上對他恨意不深,徐苑最恨的莫過于他縱容秦家的任對徐母的欺辱排擠。
現(xiàn)在他說要給徐母遷墳合葬。
徐苑自然不愿意。
他媽辛苦了一輩子,他怎么可能讓人去打擾了他死后的安寧。
倒是整得張權(quán)左右為難,兩邊都不是人了。
想多勸兩句吧,又覺得這事兒確實也不好勸。
畢竟要論起來老爺子有錯,不過張權(quán)也算見過挺多豪門里面的爭斗,為著點兒家產(chǎn),動輒父母兄弟自相殘殺的情況也不少。
老爺子這錯吧,也不算太過分,至少沒到罪無可赦的地步,老爺子都那么大年紀(jì)了。
就這么點兒心愿。
他跟李余好歹是秦家養(yǎng)大的,也算得上是秦家正經(jīng)晚輩了,自然也應(yīng)該是多體諒老爺子,讓他得償所愿。
可真要讓徐苑松這個口吧,對于徐苑而言又太過分,畢竟徐苑從小到大只有親媽疼。
徐母為著他付出太多,兩人的感情比一般母子感情要深夠得多,他見慣了徐母為他所受得委屈和付出,對徐母自然會心疼。
他怎么可能答應(yīng)遷墳合葬,那幾乎等于是代替徐母原諒了老爺子。
說起來就跟他媽所受的那些苦難白受了一樣。
等他們回去,老爺子果然到了,連帶也把秦望帶過來了,在他們家沙發(fā)上坐著,大概是換了新環(huán)境,小家伙還不太適應(yīng)。
就安安靜靜的縮在老爺子身邊,低著頭玩著自己小胖手,幾個月不見,秦望似乎是長大了些,不過還是還是胖乎乎的。
白白嫩嫩,臉頰就像是剛蒸熟的包子,圓滾滾軟乎乎,又愛笑,自個兒在那玩兒著手指頭,還覺得得挺開心。
聽見響動就抬起頭,黑葡萄似得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看人,看見徐苑,略微愣著眨了眨眼睛,呆萌可愛。
盯著徐苑好大一會兒,突然裂開他長了兩顆米粒牙的小嘴笑出聲來,朝徐苑伸出兩只藕節(jié)似得短粗胳膊,嚷嚷著,“抱……”
見徐苑半天不動,就掙扎著從老爺子懷里順著腿滑溜下來,掂著小腿沖徐苑跑過去,他穿著件白色帶絨毛的衣服,絨毛乍開,整個人圓滾滾的像顆煮熟的元宵,又甜又糯。
抱著徐苑小腿不撒手,老爺子在旁邊呵呵笑著,“望望很黏你,他這都好幾個月沒看到你了,小孩子忘性又大,兩三天不見著就可能忘了。
他這都還記得你,可見是真喜歡你,你抱抱他吧。”
徐苑低頭看著秦望,秦望也仰著頭看他,眼睛又黑又圓,像是兩顆水潤潤的黑葡萄,就盯著他撒嬌,“抱抱~”
徐苑臉上冷淡稍微散了些,彎腰把他抱起來,看著挺胖,不過是外面衣服乍著,蓬蓬的。
實際并不太重,徐苑抱著也不吃力,秦望被他抱在懷里,樂呵呵笑著,往他臉上親了口,留下個濕漉漉的親親。
瞇著眼睛“格格”的笑著,顯得特別開心。
徐苑輕輕笑了下,“還挺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