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偷看著他的神色,見他仍舊神色淡淡的,接下來的話就順利說出口了,“我給他拒絕了,他年紀小,哪知道你這病離不了這地兒,一聽我拒絕,年輕氣盛受不住委屈,生氣走了。”
見他沒有生氣模樣,又安慰他,“好歹是孩子一片心意,雖說平日里忙了些,沒時間回來看你,這不掙到錢就想到你了。
也是我說話太直了些,等會雨停了,我去村頭借個電話給他解釋清楚,他也就不生氣了。”
徐苑略勾了唇角,扯出僵硬又難看的危險,聲音仍舊輕輕柔柔,像弱水之上一粒塵埃,漂浮不定,“是嗎”
他側(cè)過頭看著旁邊的碗蓮,瘦成骨頭叉子打手指輕輕的在蓮花瓣上點了點,“那他的婚事。難道,是我看錯了還是,你在騙我。”
語調(diào)又輕又慢,幾個字幾個字慢悠悠的往外蹦,似乎帶著某種特定的韻律,張婆子垂在身側(cè)骨節(jié)粗大皮膚干枯的手指猛地握緊,瞇縫眼里透著些驚懼不定。
“二爺”
她猶疑著,有些拿不準他是在試探還是真的看到了臨鈞的婚事,心下有些微涼。
她越是跟人相處的久了,就越覺得看不透她家這位二爺。
徐母懷他的時候已經(jīng)四十歲了,算高齡產(chǎn)婦,加上懷上的時候又出了點事故,使得大人孩子都不康健,他剛生下來醫(yī)生就下了病危通知。
丁點兒大,心肺系統(tǒng)發(fā)育不完全,汲取不到足夠氧氣,全身漲的烏黑發(fā)紫,醫(yī)生抱出來都是直接說的請節(jié)哀。徐母強硬了一輩子,不認命,當即就從產(chǎn)房病床上下來,四處找關(guān)系要保他的命。
他似乎天生就繼承了他媽強硬到強悍的性格,在重癥監(jiān)護室,天天病危通知跟催命似的下,他就一天天的在里面掙扎著活,他一歲上,才從重癥監(jiān)護室出來。
出來的時候整個醫(yī)院都跑去圍觀了,都說他簡直是醫(yī)學上的奇跡。
出了院也是體弱多病,家庭醫(yī)生都足足備了幾個在家里住著,一天二十四小時就有二十三個半在床上躺著,好容易磕磕碰碰到四五歲,才能杵著他的小腿兒學走路。
徐母就一個錯眼沒看住,被人從三樓樓梯推下來,腦袋磕出碩大一個洞,鮮血淋漓,把家里雪白的地毯都染紅了大半。
眼看有進氣沒出氣不能活了,恰好有個跟他們家交好的大師在他家住著,給了一丸子藥救活過來,又給他批命,說他命里帶的富貴太甚,年紀小壓不住,若想讓他好起來,只管往那窮鄉(xiāng)僻壤里去,越偏僻的地他活的越長久。
他媽信了,加上因為這件事寒了心,當機立斷離了婚,帶著他跟張婆子,往她當年提聽父輩提過一句的徐家村祖宅來了。
說來也奇怪,他從小生長在富貴窩里,山珍海味錦衣玉食的養(yǎng)著,成天病懨懨的,呼吸都不敢重了就怕傷到心肺,從定居在徐家村里,居然一天天的好轉(zhuǎn)起來,雖然身子骨還是一如既往弱得很,平日里活動范圍就是病床和飯桌。
可好歹是平平安安的活下來了,沒出過什么事,連吃藥都慢慢減少,喜得徐母連忙在房間里供了菩薩,又主動去跟大師聯(lián)系。
大師又給他批了一卦,說他命里合該有個男媳婦壓一壓他的福氣,徐母只求他能活長久些,哪里管得著傳宗接代的事兒,這才有了后面跟臨鈞提兩人的事情。
他們家本身信鬼神,尤其是在那位大師批命后他在徐家村真平安長到二十歲,打破了醫(yī)院下得說他活不過十八歲的定論后,她對于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深信不疑。
也知道她家這位二爺有些不同常人的本事,雖然他從小在病床上躺著到現(xiàn)在,除了她,徐母,臨鈞之外再沒接觸過外人。
可她就是對此深信不疑。
這事還得從他他十來歲的時候說起。
那年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潑婦聽聞了些許關(guān)于徐母的流言,懷疑她跟自己屋頭人有些關(guān)系,直接打上門來站在門口扯著嗓子罵街,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簡直滿地噴糞,讓人聽了都覺得耳朵要爛掉。
他們初來之時村里人是都幫過忙,可當初他們也都是給了回禮錢財?shù)模蠖际顷P(guān)著門清凈過自己日子,跟村里人沒什么交集。
當時徐母身體已經(jīng)有些垮了,加上出身大家,一輩子也清清白白,行的端立的正,哪里受過著侮辱,當場就氣暈過去。
她正要沖出去跟人拼命,卻聽得她旁邊歪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輕柔的聲音響起,“讓她罵,她今日罵多少,明日就病多久。若我媽有個不好,就讓她賠命。”
語氣輕飄飄的,若不是她離得近,都聽不清楚。
那天那婦人圍著他們院子罵了足足一下午,臨黑才回家去,路上還跟人炫耀說她知道徐母沒膽子做勾引人的事情,可他們都是縮頭烏龜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