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的光點在夜空中爆開。
原是一朵大的火牡丹,伴著尖嘯的破空之聲,在天空中綻成繽紛的流星。
接著一朵一朵的火花齊綻,把天空映得亮如白晝。
文心再也等不及,捉住豐鈺的手就跳下車去。十里長街人人均仰頭觀望,將那稍縱即逝卻又美到極致的光華映入眼底。
距離王家牌樓稍遠(yuǎn)的人們急速地往這邊趕。橋下變得擁擠。原本坐著看煙花的人因被站著的行人遮了視線,紛紛站到了椅子上去。
四周喧鬧極了,煙花的綻放聲,人群的贊嘆聲,幾乎震破鼓膜。越來越多的人貼近馬車這邊,文嵩緊張地命婆子和從人們將四個姑娘護在里面。
不知是誰撞了下他,好容易站穩(wěn)了,方發(fā)覺自己竟站到了豐鈺身后。
忽明忽滅的火光映照下,他垂頭打量這個讓她痛苦糾結(jié)了多年的女孩。
她還是當(dāng)年身量,文心腰身都豐腴了二三寸,她竟半點都沒變。
發(fā)絲柔軟而黑亮,挽成螺旋狀的發(fā)髻,腦后梳一條長至腰下的麻花辮子,鬢邊簪了兩朵梨花形掛水晶滴墜的發(fā)釵。他站在她身后,恍惚覺得自己能嗅得她發(fā)上那抹讓他熟悉又思念的淡淡香味
她偏過頭與文心說話,從文嵩的角度能看見她半張側(cè)顏。她生就一雙杏仁眼,瘦瘦小小一張臉,年幼時是個愛哭愛笑藏不住情緒的直脾氣,如今卻是常帶著笑,卻也不如從前給他的感覺那么親近。似有什么東西發(fā)生了變化,她整個人給他的感覺都有點陌生。陌生得讓他不敢靠近半分,說半句親昵的話。
文心不知與她說到什么,兩人紛紛笑了起來,豐鈺一手捂住嘴笑,一手伸出去掐文心的腰。就在這時,豐鈺方發(fā)覺文嵩就在身后,她不動聲色扯住文心往側(cè)旁讓開些,不著痕跡地拉開了與文嵩的距離。
就在這時,她陡然注意到在文嵩身后不遠(yuǎn),橋畔的一株柳樹旁邊
玄衣淄靴的安錦南立在樹旁,距人群頗遠(yuǎn)。
天空驟然一道光華閃過,照亮他樹影下沉默的容顏。
瞳眸剎那劃過流火點點,最終歸于平靜深濃。
隔著紛擾的人群,他視線落在她身上,朝她微微頷首致意,然后轉(zhuǎn)身,背離人群,緩步而去。
豐鈺不自覺緊了緊收在身上的香囊。
冥冥中有抹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似乎,她還會遇到他。
便如那日在城外官道上的一顧,前番宏光寺內(nèi)的偶遇,今夜得月樓里寥寥數(shù)語
“豐鈺,你瞧誰呢哪有俏郎君,快指給我看看”文心見她失神,兩手一伸攬住她脖子。豐鈺收回目光,笑著戳了下文心的額角,“你呀,當(dāng)娘的人了,說這種話,不知羞嗎”
文心嘿嘿一笑,湊近她低低道“豐鈺,別告訴我你在宮里連個相好都沒,你都幾歲了,回來相了那些人家,真沒看中的嗎回頭我替你尋幾個好的,叫我娘給你撮合撮合”
豐鈺聽她胡言亂語,忍不住又掐了她下。
嘉毅侯府,幽靜漆黑的院落里一盞孤零零的燈火忽明忽滅。
芍藥坐在燈下,正在縫制一雙新鞋,皂色粉底,銀線飛魚云海圖紋,形貌齊備,已快要收尾。
隔簾一道門內(nèi),是嘉毅侯的內(nèi)堂。
芍藥看了眼更漏,正是子時。才準(zhǔn)備撂下針線,就聽里間傳來悶悶的聲響。芍藥面色一緊,丟下針線飛快闖了進去。
推開門,寶相團花深藍(lán)絨毯一路鋪進內(nèi)室,床帳已被扯了半片下來,安錦南雙手抱頭,整個人蜷縮在床下的腳踏上,芍藥喊了聲“侯爺”,連忙摸索著去點燃了燭燈。
昏暗的光線下,安錦南整張臉上都是晶亮的汗滴。長發(fā)垂下,遮住他眉眼。
安錦南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發(fā)出半點聲息。芍藥見他下唇已經(jīng)咬得見血,眼圈一紅,從袖中摸出手帕,跪在他身前。
“侯爺,疼得厲害么您別弄傷了自己”
安錦南陡然抬起臉,他雙眸赤紅,盡是血色,面容猙獰陰狠,可怖至極。
“滾。”
他咬牙切齒,從顫抖的唇間擠出這字。
芍藥搖頭,淚珠墜了滿臉“侯爺,奴婢去請郎中,這就去”
她還未及起身,安錦南忽然伸手,將她狠狠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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