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后,長寧侯和承恩公夫人的臉色立刻變了。
“夫人,你怎么說府中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都是你在管著,若夏氏想要動什么手腳,你絕不會不知道。”
長寧侯夫人苦笑道:“老爺這是寧可相信夏氏的話,也不肯相信我了也罷,從前,老爺就更愿意聽夏氏的話……”
“行了,要演苦情戲,等關(guān)上門在演吧。”承恩公夫人不耐的打斷了長寧侯夫人:“現(xiàn)在,你只需回答,你是不是明知道夏氏要害我的嘉姐兒,你還視而不見,就為了借我之手,除去夏氏這心腹大患還是說……如夏氏所言,這件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的,是你慫恿夏氏來害我的嘉姐兒”
“嫂子,我一向疼愛嘉姐兒,連珊姐兒有時都要使小性子,說我待嘉姐兒比她還好,我如何會指示人來害珊姐兒說真的,夏氏做出這么件事來,闔府都跟著面上無光,我也要落下個管家不利之責(zé),若我一早就知道夏氏會做出此等愚蠢之事,我豈能不阻止她”
“至于,為何夏氏做出這等事,我卻一無所知,不過是因為……”長寧侯夫人看了一眼長寧侯,苦澀一笑:“我這些日子,身上不大爽快,太夫人便讓夏氏為我分憂……這一陣子,我對府中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確實有些疏忽了,我在這里跟嫂子賠個不是……”
長寧侯夫人心中暗恨承恩公夫人的咄咄逼人,面兒上卻是一派真摯誠懇。
坐在下首的衛(wèi)錦珊,也因為自己謀劃不成,連累母親而深感自責(zé),對承恩公夫人也多了一絲不滿,可她知道,承恩公夫人不是她能夠招惹的人物,若是她膽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來,遭殃的只會是她的母親。
衛(wèi)錦珊深吸了口氣,走到承恩公夫人身邊,拉了拉承恩公夫人的袖子,眼圈兒微紅:“舅媽,別生母親的氣,好不好夏姨娘原是沖著我來的,若是母親早知道夏姨娘會動手,怎么可能不阻止如今,夏姨娘害了嘉表姐不說,還想離間咱們的感情,真真可惡至極。”
“夏姨娘自己不好過,便想要所有人都陪著她不好過。我知道她心里頭在思量什么,她無非是想著,挑撥了嘉表姐和我母親之間的感情,待日后嘉表姐嫁到我家來,我母親定會與嘉表姐爭鋒相對!”
“她做夢!她不曉得我和母親對嘉表姐的感情有多深,嘉表姐在我眼中,與親姐姐沒什么差別,日后,若是嘉表姐成了我嫂嫂,母親和我定是要護(hù)著嘉表姐的!”
衛(wèi)錦珊此言一出,承恩公夫人微微一怔。
是了,現(xiàn)在她固然可以在長寧侯夫人面前逞一時之快,但,倘若她真的準(zhǔn)備將劉希嘉嫁入長寧侯府,日后,劉希嘉少不得要在長寧侯夫人手底下討日子。
此事不宜窮追猛打。
現(xiàn)如今,是長寧侯府理虧,劉希嘉嫁過來,又是下嫁,長寧侯府自然只有捧著劉希嘉的份兒。倘若承恩公夫人追究到底,怕是要將長寧侯夫人給得罪死了,便是長寧侯,恐怕也會因為失了顏面而遷怒劉希嘉。
夏姨娘眼看著衛(wèi)錦珊一番話,就讓承恩公夫人改變了主意,心中暗恨。
“老爺,此事絕不是我平白無故陷害夫人的,我是有證據(jù)的!我派人出府買巴豆之事,夫人的心腹是知道的!”
夏姨娘雖說這些年被太夫人護(hù)著,被養(yǎng)出了幾分蠢勁兒,但事涉她的安危,她也難得機(jī)智了一回。
“住口!此事皆由你而起,你還想污蔑夫人不成”長寧侯斥道。
無論此事與長寧侯夫人有沒有關(guān)系,他都不希望再追究下去。
若是最后證實了長寧侯府的當(dāng)家主母算計自己的娘家侄女,影響自然比眼皮子淺的小妾為了爭風(fēng)吃醋而不小心害到劉小姐要惡劣得多。夏姨娘再怎么得寵,也只是一個妾罷了,代表不了整個長寧侯府,長寧侯夫人卻是長寧侯府的女主人……
“來人,將她給我拖下去。”長寧侯看著夏姨娘,像看著一灘死肉一般。夏姨娘做出這等事的時候,在他眼中,夏姨娘就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若不是為著夏姨娘所出的兒子一女,長寧侯會親自給夏姨娘送一杯-毒-酒。
“且慢,既然事情還沒弄清楚,何不繼續(xù)讓她說”一直被承恩公夫人攬在懷中的劉希嘉忽然抬起了頭。
承恩公夫人有了息事寧人的心思,劉希嘉卻不愿這件幾乎毀了自己的事就這么糊里糊涂的過去。
“劉小姐。”夏姨娘跪在劉希嘉跟前,重重磕了幾個頭:“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為自己辯解,您和劉夫人再怎么懲罰我,我也甘愿受罰,可我實在不忍心看著您和劉夫人被人蒙蔽啊。我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有謀害劉小姐之心。誰不知道府上大小姐深得太后娘娘看重我害了大小姐,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方才四小姐說,咱們府上夫人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定會阻止我,這話我不敢茍同。夫人和四小姐母女連心,當(dāng)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四小姐吃虧,所以,夫人一面激怒我,好讓我對四小姐下手,一面偷梁換柱,暗中讓劉小姐替四小姐擋了災(zāi)。”
“夫人一心想要讓劉小姐做自己的兒媳婦,若是壞了劉小姐的名聲,劉小姐也只好嫁到咱們府上來了。這樣一來,夫人可不就稱心如意了若是劉小姐名聲未毀,什么樣的人嫁不得,又怎么看得上咱們?nèi)贍敗?
“一面借著劉小姐之事除了我這個眼中釘,一面為兒子謀娶佳婦,夫人手段真真了得,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劉夫人和劉小姐也要小心些才好,正如劉小姐所說,如今,劉小姐只是府上的表小姐,夫人就敢這樣算計劉小姐,若是劉小姐真成了夫人的兒媳……怕是……”
“你胡說,嘉姐兒現(xiàn)在分明在與世子議親,幾時成了我千方百計毀了嘉姐兒名聲,好將嘉姐兒與我兒湊對了”長寧侯夫人面怒慍色。
“夫人敢說,夫人沒有存了將劉小姐與三少爺湊對的心思嗎現(xiàn)在,劉夫人中意的女婿是世子,可夫人敢說,您不會回劉府搬救兵,阻撓劉小姐嫁給世子嗎”
夏姨娘死死地盯著長寧侯夫人。這次,她是著了長寧侯夫人的道。只是,她倒下了,長寧侯夫人也別想好過!
“你不是說,你有人證嗎不妨帶上來吧。”
這時,一旁劉希嘉的聲音響起。
“嘉姐兒,你當(dāng)真要因為一個賤婢的話,來疑你的姑姑”長寧侯夫人蹙眉道。
劉希嘉皮笑肉不笑:“侄女自然是相信姑姑的清白的,所以,我才要把事情弄明白啊,這樣一來,就可以為姑姑洗脫嫌疑了,你說對嗎,我親愛的姑姑”
最后那句話,她語氣很是輕柔,卻說得意味深長。
“好,既然這是你希望的,那么你就讓夏氏把人給帶上來吧,我倒要看看,夏氏找的這個人證,究竟是誰。”
長寧侯夫人話音剛落,夏姨娘心中就升起了不安之感。
這個時候,長寧侯夫人不是該百般阻撓她將人傳上來嗎,她為何這么輕飄飄地就同意了
“夏氏,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夏姨娘艱澀干澀,翕動著嘴唇,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否正確。
“怎么,啞巴了”長寧侯夫人的目光變得凌厲了起來:“不敢說嗎”
“是……是柳枝……”
如今,夏姨娘已是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看長寧侯夫人將人招了上來,壓著跪在地上。
她低下頭,見她從柳枝那兒搜出的證據(jù)還在,她心下稍安。
“就是這個賤婢,慫恿我對付四小姐和表小姐,好給我苦命的女兒出一口氣,若不是我的人見柳枝與夫人房中的菱杏姑娘有往來,后來,又從柳枝的房中搜出了夫人的簪子,只怕我還拿柳枝當(dāng)心腹來看呢!方才,柳枝在我跟前,已經(jīng)認(rèn)罪了!”
柳枝是個瘦弱的女孩子,神色麻木,存在感很低。聽到夏姨娘的指控,她才抬起頭來,眼中也終于有了一點(diǎn)活人的神采:“姨娘,您屈打成招,奴婢敢不認(rèn)么”
“奴婢早勸過您,哪怕您再不喜歡夫人,也不能用這種手段來陷害夫人,可您不聽奴婢的……奴婢不想背主,可奴婢更不想看著您一錯再錯。”
“你這賤婢,方才明明已經(jīng)認(rèn)罪了,還想反口不成”夏姨娘氣得不輕,將那支簪子給拿了出來:“你若不是夫人的人,你的房中怎么你會有夫人的簪子!”
那是一支赤金鑲紅寶石的梅花簪,做工精致,分量十足,那梅花遠(yuǎn)遠(yuǎn)看去,跟真的似的,寶石成色極好,簪子上還有流蘇細(xì)細(xì)垂下,這絕對不是一個奴婢能有的。
劉希嘉看著長寧侯夫人:“我記得,姑姑有兩支這樣的梅花簪吧一大一小,大的那支,我見姑姑戴過幾次。”
承恩公夫人仔細(xì)想了想,也點(diǎn)頭:“不錯,妹妹,我記得,這是你的陪嫁之物,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了一個姨娘的婢女手中”
長寧侯夫人眸色微動,剛想說話,便聽一旁的柳枝道:“劉夫人明鑒,這支簪子是夫人的陪嫁不假,可夫人嫁過來后,姨娘伺候老爺,勞苦功高,太夫人也喜愛姨娘,夫人便將這支簪子贈予了姨娘,以嘉獎姨娘。可姨娘……并不喜歡夫人所贈之物,便將這簪子轉(zhuǎn)贈給了奴婢。奴婢雖不勝歡喜,卻沒資格佩戴此等規(guī)格的首飾,是以一直沒有戴過……姨娘怕是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了吧”
“你胡說,若是我將這簪子贈予了你,我怎么會不知道!分明是你和夫人聯(lián)手暗算我,夫人為了嘉獎你,才將這簪子贈予了你!”夏姨娘雙目赤紅地道。
“這支簪子,自然是我贈予夏氏的,我身邊兒的丫鬟都可以作證。”長寧侯夫人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們興許會覺得,我的丫鬟都向著我說話,那不如,將夏氏身邊兒其他幾個貼身丫鬟都帶上來,問個清楚,如何”
長寧侯面沉如水:“既如此,那就把夏氏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喚來問問吧。”</p>
很快,夏姨娘身邊兒的兩名大丫頭都被帶了上來,其中一個名喚豆蔻,另一個名喚秋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