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凡坐在咖啡廳角落,無意識攪弄茶勺，郁郁蔥蔥的綠植隔開了一方小小的雅座。

對面坐著風(fēng)塵仆仆的陳女士,她沒說話,垂眸將濃縮咖啡一飲而盡,眼底掛著肉眼可見的青灰。

紀凡抬頭正見她舉起第二杯咖啡,有些欲言又止。

她揉揉鼻根，率先開口“昨天面試你沒去”

“嗯”他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道，“我報的科目今天才開考。”

陳女士有些吃驚，打量了他一會兒，沒說話。

紀凡頓了頓“我要做我喜歡的事。”

他不說“我想做什么”，而是第一次明確地表示了“我要”。陳女士微微挑眉,像是重新認識了自己那個畏畏縮縮的兒子。

她吞咽了一下,張開嘴想說什么,卻沒能說出來。

紀凡抿唇“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一定會做到。”

陳幼青皺眉打量他,許久,開口道“確定了不改了”

紀凡點點頭“是。”

就在這時，餐桌上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陳女士伸手打算掛斷，拿起手機的瞬間瞥見了屏幕,她動作一頓，臉色沉了下去。

“稍等。”她對紀凡比了個下壓的手勢，緊緊抓住電話,起身快步往外走。

她的白大褂一閃，飛快消失在旋轉(zhuǎn)門口，紀凡扭頭去看她的背影，不知為何，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心慌。

外衣皺巴巴的，袖口還沾了咖啡漬，大概有幾天沒更換了。

難道從他們吵架到現(xiàn)在，她就一直住在實驗室嗎

紀凡很了解自己的母親，她根本不可能因為心情不好就改變自己的生活規(guī)律，更何況，他也不覺得爭吵這種小事能影響到她的心情。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嚴重的突發(fā)事件，紀凡想，迫使她不得不拋下h市的研究院，趕回t大本部。

隔著玻璃，他聽不清楚對話，只能隱約看見她褪去血色的面孔。她似乎正和誰爭吵，看起來言辭非常激烈。

不多時，她掛斷電話，原地緩了片刻，等神色勉強恢復(fù)一點，才重新推門進來。

紀凡忙溜回座位坐好，大約過了幾秒，陳女士回來了。

她的模樣比先前更疲憊，見紀凡想開口說話，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安靜，停頓片刻，淡淡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

“先聽我說，”她打斷他，聲音很沉靜，“既然是喜歡的東西，就要堅持到底。”

紀凡困惑地眨了眨眼，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從小到大，你性格總是”陳女士難得唇角勾起弧度，露出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所以我才想著幫你選。”

“不過，既然你自己有數(shù)，那以后就都不用來找我了。”她語氣平靜，完全不像是在說氣話。

紀凡的眼睛微微睜大“什么意思”

陳女士拿過文件袋，站起身“生活費我會按時打你卡上。”

“媽媽”

她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紀凡匆忙跟著站起來，險些帶翻了盆栽。

“媽媽，”他狼狽地站在她身后，啞聲道，“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怎么可能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嘆了口氣，終于回頭了，神色出乎意料地溫柔，“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哪怕是母親，也不可能”

催命的手機鈴又響了。

她低頭一看，又抬眸瞥了眼紀凡，沖他點頭“要加油啊。”說完接通電話，一邊低聲應(yīng)答，一邊大步離開了咖啡館。

紀凡站在原地，那種古怪的感覺又泛上來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就像是特地來和他告別的。

可是為什么呢

“她走了”

紀凡回頭“傅先生”

“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