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仔細傾聽,外間仿佛還有人馬走動紛亂的腳步聲。主仆二人對視一眼,有默契的迅速穿好行裝。
兩人剛收拾妥當,外面就傳來阿史勒赤的聲音,“阿微,醒了嗎大軍馬上開拔,路途上再休息吧。”
馮楚微一把拉開房門,眼眸中盛滿怒火,“大汗這是出爾反爾不給我考慮的時間嗎”
阿史勒赤無奈的苦笑,道,“非是我出爾反爾,而是你馮家軍從沐平越過了尼鹿河,還有一支騎兵欲直插我王庭的方向。”
馮楚微的下意識反應(yīng)是不信,“不可能,沒有我的調(diào)令馮氏的兵馬不會出征!”
“我的探子回報,沐平的軍隊打的是光武將軍的旗號。”
馮楚微無話可說,兩軍對壘多年,不會連對方的旗幟都不認識。
臨出發(fā)時,馮楚微又要求騎馬,阿史勒赤一一照辦了。
馮楚微和侍墨兩人并轡而行,悄然商議著軍務(wù),渾然沒注意到一旁阿史勒赤有些遲緩的動作。就算注意到了,她大概也不會在意吧。
此刻她的心神都放在沐平那支被調(diào)動的馮家軍上。若是曹參軍等人統(tǒng)率還好,可率兵出征這樣的大事,不是他一個人敢自專,定然是李承晏有所布置了。
想到李承晏此刻的神色,若是他知道了此間事,以他獨斷專行的性格,怕是不會輕易罷休。馮楚微不禁有些暗暗叫苦。她卻忘了探究以自己自私自利的性格,何時曾經(jīng)顧慮過他人的感受。此刻這番躊躇又為的是什么。
好在馮楚微很快拋開這份擔憂,心思都放在眼前。她選擇騎馬非是為了逞強,而是為了觀察回突軍隊動向。當初馮家軍戰(zhàn)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阿史勒赤封鎖了邊境,使得己方探子不能準確的反應(yīng)回突動向。此刻得了機會,當然不容錯過。
阿史勒赤見她眼睛亂轉(zhuǎn)便猜到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笑著道,“與其在那里瞎猜不若問我。”
馮楚微訕訕的看向他,這才注意到他臉色還有些不正常的蒼白,關(guān)切的問,“你沒事吧這樣長途行軍身體可吃得消”
“無事。”阿史勒赤不甚在意。
正在這時,天上有大鳥翱翔盤旋的尖利叫聲。飛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罕見的金雕。阿史勒赤來了興致,彎腰搭弓正欲表現(xiàn)一番。
“別!”馮楚微連忙出聲阻止,搭手壓住他的手腕。
“怎么”
“秋天正是這些畜生繁衍之時,這金雕本就稀少,何苦再趕盡殺絕呢。”馮楚微力持鎮(zhèn)定。
阿史勒赤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沒看出什么破綻,又兼之她難得的主動親昵,寵溺的道,“就依你。”
馮楚微頗為艱難的回了他一個溫柔淺笑,另一只持馬鞭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握得泛白。無他,她認出了那只金雕是李承晏所養(yǎng)。
果然,那只金雕在天空中盤旋幾圈之后,準確的落到馮楚微的馬前的石頭上,一副認主的姿態(tài)。
她強撐著笑容,道,“這只畜生倒有些靈性,知道誰救了它。我可以把它養(yǎng)在身邊嗎”
“這金雕雖然難得,但爪牙鋒利,又脾氣暴虐,恐怕傷人,又不易養(yǎng)得住。你若想養(yǎng),改日我給你抓些小巧可愛的。”
馮楚微還欲爭辯,那金雕竟然拍拍翅膀飛了。馮楚微暗罵一句,這扁毛畜生,跟它主人一樣的古怪。
出雍城的時候,阿史勒赤在留亭處停留了片刻,回望雍城。馮楚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也頗多感慨,物是人非。去年兩人在這里兵戎相見,自己恨不得把人宰殺當場,此刻自己又幾番妥協(xié)。
留亭處,草木俱已枯黃,顯得一派蕭索。只有那亭子似乎被重新修繕過,顯得有些突兀。此刻被離愁別緒占滿的她并未在意。她這一去,前路漫漫,不知何時回環(huán)。她不禁有些嗔怪的望向阿史勒赤,卻見他若有所思的望著黑壓壓的城郭。
馮楚微不愿與他多言語,打馬向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