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于轉(zhuǎn)天醒來時已經(jīng)早上9點了,這一覺睡得十分踏實,他甚至沒有做什么夢。
本來計劃是早點回國,去看看到底那些血修又干了什么好事,開店的事再慢慢來。但是現(xiàn)在……展小于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榮負傷的胳膊,還要等著卡萊爾給自己拆線,那就再等等吧……
其實拆線這件事找誰都行,但是展小于不想讓家里人知道他受傷流血,再加上……卡萊爾醫(yī)生這個人吧……嗯……
展小于披著浴袍晃蕩進了浴室,嘴里叼著牙刷,心里琢磨著一會兒干脆去看看店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flix的老總只是說在美國開分店,所以具體去哪兒開,他還是有很大自由的。flix家大業(yè)大出手闊綽,支票金額很高,甚至可以支持他在最繁華的都市選一個好地方。
一般餐館為了盈利會選擇大都市,再不濟也是小城市的市中心、十字路路口,那里客流量大,位置顯眼。但是,展小于卻有自己的打算。
酒香不怕巷子深,展家壽命長,錢不愁。
他的「十一于」賣的是精致、更是健康和養(yǎng)生,里面很多”祖?zhèn)鳌暗呐浞降牟菟幎际且F(xiàn)種、現(xiàn)摘、現(xiàn)做的。
在美國開「十一于」的分店唯一要解決的大問題是很多新鮮的原材料需要就地取材,光靠每天的空運,成本暫且不計,東西質(zhì)量也保證不了,最最主要的是有些草藥必須他親手種植。
如果不是他親手種植的,很多東西都會不同。
所以餐館最好是再帶一片地或者一個院子,讓他可以自己種,不被打擾,氣候得潮濕,溫度也不宜過高。
展小于的第一家也是現(xiàn)在唯一一家「十一于」開在了白石山,是因為他們展家就在白石山上住著。早在明朝他們展氏一族就在河北淶源發(fā)跡,當時的河北還叫“直隸”,之后展氏族人遭了難,清朝時,爺爺展慈被叔伯帶著下山尋生計,進宮做了御廚,再之后……爺爺沒具體說,但是展小于知道必然是發(fā)生了些什么,估計還不是值得高興的事,總之,他有記憶起,全家四口————他,他爺爺,他爸和他姑姑就又在淶源的白石山住著了。
展小于的爸爸展大鵬和展小于的姑姑展蓁蓁是龍鳳胎,倆人性格互補,姑姑雷厲風行,十分剽悍,展小于他親爹大鵬卻是個萬年佛系,“還行、隨便、都可以”的懶散大叔。爺爺展慈說雙胞胎是從白石山的石頭縫兒里蹦出來的,展小于猜是因為他素未謀面的那個“奶奶”傷了爺爺?shù)男模誀敔敳胚@么說。
其實展小于不需要為他姑姑和親爹的“生母”太過憂桑,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
“你也是從那塊石頭里蹦出來的。我跟石頭許了愿,說想要個兒子,你就出來了。”展大鵬嚼著一小截黃芪淡定地對還是5歲金發(fā)琥珀眼的展小于說,說罷他回頭警惕地看了眼離得很遠的展蓁蓁,又小聲補充了一句:“專門說了不要女兒。”
“那最好把那塊石頭供起來。我也想要兒子。”展小于奶聲奶氣地回答。
展大鵬嗤笑一聲,吐掉嘴里的枝末,用大手呼嚕了一把展小于淡金色柔軟的卷發(fā),“你才多大點,就想要兒子。”
“那我多大才能要兒子”展小于問。
“怎么也得……幾百歲吧!”展大鵬含糊不清地說,“你可別學我們,最好先找個媳婦,定下來,兒子不重要……”
展小于那時小,沒什么概念,只是乍一聞覺得幾百年有點太久了,悻悻地哼唧,“……噢……那還要好久……”
“緣分……看緣分。”展大鵬有點繃不住,晃晃悠悠走了。
展小于明顯是個“緣分不太夠”的人,他下山至今都沒有緣分討到合心意的媳婦,生個一兒半女玩一玩。
展小于第一次下山是在他18歲的時候,他去了上海。那時時間的算法已經(jīng)不是他爺爺嘴里念叨的“康熙多少年”,而是1924年,民國13年。展小于和他爺爺學的毛筆字、學的御膳房的宮廷菜全都不流行了。于是他干脆南下,一路到了最繁華的上海灘,去一家番邦菜(西餐)店里當了一名小工,從頭開始學。
因為幾乎不衰老,展小于在一個地方一開始只能待十年,后面慢慢科技發(fā)達,展小于仗著“保養(yǎng)得當”最多能呆個十五、六年。為了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展小于還試過染頭發(fā),刻意化妝。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對他動心的人,一開始有餐廳里的服務員小姑娘,還有附近的女學生,甚至還有哪家的小姐……但是,展小于真的覺得自己沒有那個心思。
后面隨著時間推移,也有大膽的男孩子來找他,展小于在心里自己新鮮了兩天,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的確是更喜歡男生一點,但也沒有怎么樣。
他想……也許究其原因是因為壽命吧……
畢竟他是個不會老的男孩子啊……
18歲保持了60年的展小于見慣人間冷暖,終于“看破紅塵”,理解了他家另外三口煢煢孑立又自得其樂的心態(tài):
不能愉快戀愛相守白頭,那就……好好做飯……</p>
這些年他輾轉(zhuǎn)各地學各種各樣的菜,等大環(huán)境終于穩(wěn)定了,展小于回到了河北淶源,在白石山的半山腰懸空建了一座餐廳,掛上了「一十于」的招牌,終于算是穩(wěn)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