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后,她最大的幸運便是擁有疼愛自己的家人,從未有過與楚湛一般的遭遇。可是如今見著他這副模樣,她亦能感同身受。
他的身上有著令她安心的薄荷香,顧如霜微微闔上眼,卻覺得眼中泛酸,連心頭都涌出些許酸楚。
“可是……我明明從前活得那樣快樂。那是我此生永不會忘的快樂,可在他們眼中,卻成了屈辱……”他還是更希望成為從前的謝云景,而不是如今的楚湛。
顧如霜側(cè)過臉,撫了撫他束在身后的長發(fā),道:“殿下,人總是不可能活得樣樣順?biāo)熳约盒囊獾模銜蔀槌木酰@是不可逃避的責(zé)任。只要你的心中,一直紀(jì)念著母親,那她便不會離去。只要你心中一直不忘從前的快樂,那么那些快樂便也不會消失。”
“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會代替母親,好好陪伴你的。”
楚湛心頭微微一動,緩緩攢緊顧如霜的袖角,一雙鳳眸沉若清潭,低聲問道:“霜兒,你喜歡的究竟是如今的我,還是從前的謝云景”
顧如霜微微一愣,倒是未想到他竟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從前原主都對他做了什么,倒也能理解這話的意思了。
“從前的顧如霜,不喜歡謝云景,也不喜歡楚湛。可如今的顧如霜,喜歡的僅僅是在我眼前的你。無論你是謝云景,還是楚湛,亦或者是張三李四,我喜歡的都只有你。”
“你的姓氏名字,身份地位與我無關(guān),我在乎的只是你這個人而已。所以殿下,如今的我,喜歡你的從前和現(xiàn)在,也會期待你的將來。”
楚湛聽了顧如霜的話,心中的傷感倒是消減了幾分。顧如霜說得對,他們都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與從前相差甚遠。
誰都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可是他們卻能把握現(xiàn)在的每一天。
那四處飛濺的墨跡在裙邊暈染開,綻放成一朵朵碩大的墨花,濃淡相宜,灼灼相映,宛如初生一般。陽光透過窗柩照在緊緊相擁的二人身上,連空氣都顯得靜謐而柔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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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芳侯府內(nèi)。
楚堯一邊與自己的幕僚商量政事,一邊步入前廳。
他今日穿了件繡荷滾邊云紋錦袍,眉眼淡如遠山,唇角輕輕勾起一抹笑,整個人看上去異常挺拔清貴,惹得府中過往的侍女們瞧直了眼,差點沒撞在柱子上。
肇事者卻不自知,依舊端著一副溫柔和煦的笑顏,偶爾雙目流轉(zhuǎn),漫不經(jīng)心地隨處一瞥,亦能引得芳心亂動。
一個身穿紫衣長袍的中年男子提起袍角快步走至楚堯跟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眉眼間俱是焦急,道:“世子,侯爺……的病情又不大好了。”
世人皆知留芳侯楚原清乃是個病秧子,隨時都會一命嗚呼的那種,膝下只得楚堯一個嫡子。若非楚堯蒙受圣恩,且資質(zhì)過人,早早接管了整個侯府,怕是世間再無留芳侯府。
雖然府名提著“留芳侯府”四字,可誰不知曉執(zhí)掌府中大權(quán)的是留芳候世子楚堯。
楚堯聽到管家這話,原本溫和的笑顏霎時消失不見,連帶著臉色都蒼白了幾分。跟隨在他身邊的幕僚話方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卡在喉嚨里,便見世子已快步走出了老遠,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眼見著楚堯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留芳侯的寢院位于府邸東南角的云英閣,從前廳到哪兒少不得要走一刻鐘的時間。
狹長林道郁郁蔥蔥,偶爾還有清脆鳥啼和潺潺溪水聲傳來,整個環(huán)境顯得格外靜謐幽沉。楚堯走在石子道上,雙唇緊抿,掩在袖下的拳死死捏著一根細細的流蘇玉佩,眼眸微沉,直直地看著橋頭那邊的一座清靜院落。
他覺得自己的頭皮似乎在發(fā)麻發(fā)緊,血液止不住地往上涌動,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他的父親就躺在那個院落里,可他每次踏進這里,都覺得每一步是這么的艱難,這么地難以挪動分毫。
石橋的兩側(cè)生長著離離蘭草,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只雀鳥立在枝頭,藍羽在陽光的折射下發(fā)出璀璨光芒。
楚堯偏過頭,輕輕吹了個口哨,那雀鳥便應(yīng)聲而飛,撲棱著翅膀離去。他正過臉,雙手放在那禁閉的大門上,似是用了極大的氣力才能將門推開一般。
“吱呀”一聲,厚重的老沉木門緩緩打開,一股濃濃的藥汁味頓時充盈了鼻腔,苦到幾乎令人作嘔。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ji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