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咬咬牙,只好點了點頭。他如今只能在妻與子中做出抉擇,說到底都是那毒婦的縱容,這才害得稟兒長成了這般目無禮法的樣子。
楚王看向面色淡然的楚湛,道:“依太子之見,此事該作何處理”他存了幾分考考楚湛的心思,作為未來的君主,這等小事自然要處理妥當(dāng)。
楚湛抬起眼,拱手行禮:“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何為維系國家之本乃是律法。若是今日他求情,明日我求情,我們都對朝廷有貢獻(xiàn),那是否都可以罔顧禮法了兒臣認(rèn)為,莫要因為此事饒恕了惡人,而寒了民心。”
“至于劉大人隱瞞不報,自然該罰,卻也可酌情減罰。劉稟其母,若是真教子無方,那便有違婦德,德行欠佳,試問這樣的女子,怎可作為一家主母呢至于有無有過,責(zé)罰輕重,則該交由大理寺調(diào)查承辦。”
他的聲音平穩(wěn)坦蕩,絲毫不顧及一旁太傅越來越黑的臉色。
楚王聽了他這番話,心中不禁驕傲。這孩子在外過了十幾年的窮苦日子,居然還能出落得這般才華橫溢,比起宗室的其他王孫竟然毫不遜色,甚至考慮更為周全妥當(dāng)。他果真沒看錯人。
楚王點點頭,道:“此案便交由大理寺卿辦理,一切按照律法來辦,切不可徇私枉法。”
大理寺卿聽著自己手上又莫名其妙地多了個案件,心中欲哭無淚,卻也只能答應(yīng)。每月的月初都是大理寺最忙的時候,不僅要整理上月的卷宗,還要忙著寫一大堆奏章,如今太子殿下竟又給他多添了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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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大臣們頗有秩序地走出宸章殿,一群青袍中夾雜著一抹墨色,畢疏很是眼尖,一眼就瞧見了從殿門處出來的太子殿下,于是忙迎了過去,朝著楚湛行了個禮。
楚湛坐在輪椅上,皺著眉瞧著那從東方升起的灼灼紅日。那輪紅日在云霧中時隱時現(xiàn),卻怎么也遮不住那耀眼的光芒。畢疏剛想推著他往前走去,正在這時,突然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擋住了那灼灼的日光。
楚湛面色一冷,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神色莫晦。
那男子穿著一身青云官袍,面如冠玉,嘴角揚著一抹和煦的笑,一雙桃花眼耀耀生光,對楚湛道:“太子殿下方才的那番見解,倒是讓臣受益良多呢!”
楚湛只瞧了一眼,便不再看他,聲音略帶寒色,淡淡道:“若是楚堯世子受益良多,那倒是可以回去寫一本論策,將孤的話一句一句地記在上頭,日日在心中虔誠默讀。”
這話說得實在解氣,畢疏在身后朝著太子殿下豎了個大拇指。
楚堯聽了這話,倒也未露惱色,輕笑一聲,道:“殿下方才說的那些話,雖是出盡了風(fēng)頭,可怕是會寒了劉大人的心啊!”
“孤寒了誰的心,世子不知道嗎”楚湛復(fù)而抬起頭看了楚堯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一雙墨色眸子卻是冷若寒霜,沒有絲毫的溫度。
說完,楚湛便轉(zhuǎn)頭對畢疏道:“走,回府。”
畢疏點了點頭,推著楚湛直直地往前走去,絲毫沒有要繞過楚堯的意思。楚堯瞧著二人直直朝自己走來,下意識地將身子一偏,倒也不再糾纏,放他們過去了。
待到兩人走遠(yuǎn),楚堯臉上的笑意漸漸隱下臉龐,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冰冷若霜的面容。他倒要看看,依著楚湛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總有一日會得罪多少不少人。
從殿中出來的太傅瞧見楚堯,忙走至他的面前,道:“劉裕是保不住了,沒想到太子這般狠厲手段,竟三言兩語便以天下百姓來堵了我的嘴。”
楚堯冷笑一聲,道:“劉裕到底不堪大用,能留便留,不能也無甚可惜。一個怕女人的男人,能成什么大事!”
太傅點點頭,問道:“那世子打算接下來如何”
“后院起火,自顧不暇。我倒要看看,楚湛管得了多少事來!爪子自然是要伸長些。”他的話說的模棱兩可,心中卻胸有成竹。他這輩子想得到的,不管屬不屬于自己,最后都會得到的。
楚堯看著楚湛遠(yuǎn)去的背影,掩在袖下的拳慢慢緊握。若不是楚湛的出現(xiàn),他便會順理成章地成為楚國的下任君主。都是因為楚湛,楚王放棄了讓他做繼承人的想法,轉(zhuǎn)立這個流散多年的粗鄙人為太子。
他這十余年間,都是作為楚國儲君來培養(yǎng)的,突然有一日,有人告訴他,這只是一場夢罷了,他會信嗎自然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