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太爺咂摸著嘴道:“本來我想著在祠堂后院養(yǎng),不過你十二叔那人太急功近利了。讓他知道了,保不準(zhǔn)做出什么事兒來。”
許氏是在前朝宣宗年間搬遷至此地,繁衍生息已有八代人,雖說沒出過什么大人物,卻也算是耕讀傳家之族,所以祠堂建的不錯。
祠堂在村正當(dāng)中,占地約四、五進院落的面積,如今只建了兩進,格局與三老太爺家差不多。頭進院子的上房里,堂屋放著供桌,套間和耳房放置牌位,兩間東廂房充當(dāng)了族學(xué)。
三老太爺想在祠堂養(yǎng)殖蚯蚓,一是不想叫村里人說自己藏私,二也是怕技術(shù)外泄。祠堂重地,輕易不讓人出入的,至少比家里保險。可許鹽的話讓三老太爺新生不安。
他與許鹽打了一輩子交道,很清楚他這人脾性,比許蒙見識過那種干大事兒的人還叫人無語。可族中的事情又不是哪一房的一言堂,而且許鹽那房的人還不少,他自己讀書識字在鎮(zhèn)上和縣里都能說上話,所以也是繞不開他的。
許蒙對村里人的脾性不太了解,至少肯定是沒有三老太爺了解,就沒插話,等他思忖好,拿定主意。
良久,三老太爺才道:“想來想去,還是在祠堂養(yǎng)。再就是除了咱們這一房,我看良才不錯,再叫其他房一房出一個人來。這樣不至于咱都趴在上面。”
許松道:“你不是說了十二叔怕要拿這個做文章您不怕他出幺蛾子了”
三老太爺呸了一聲道:“干啥沒一哈,挑撥離間他最行。讓你仲伯操心去。”
事情就這么定了,吃罷晚飯,許蒙被許松送回家,路上碰到了鄰居豆花嬸。她道:“我的娃,你今個去哪了村里一群賴孩子去你家弄得雞飛狗跳的,我罵走了幾波了。你這是跟人打架了”
許蒙忙搖頭道:“沒啊。我今天去我五爺家了。”
豆花嬸納悶道:“那就奇怪了。”隨之又催促許蒙道,“別聊了,趕緊回家看看去。我去南邊地里喊孩子他爺回來吃飯。”
許蒙應(yīng)著話,看許松一眼,心中隱約明白,大概誰知道了養(yǎng)雞的事兒,去他家看蚯蚓去了。
好在他一早把蚯蚓養(yǎng)在荊條編的筐中,放在屋子里,除非破門而入,不然根本看不到。另一樁值得慶幸的事兒就是,村里人少,族老們管得嚴(yán)真正的偷雞摸狗之輩也沒有。
兩人回去一看,果真雞還是那么多,連下的蛋也沒少一個。許蒙便知道是有人來打探養(yǎng)蚯蚓的情況了。
許蒙到底內(nèi)里是個成人靈魂,只對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院子跺腳,嚷道:“別讓我知道是誰干的,我打不死他。”
卻沒撒潑打滾在地上哭,而是讓許松把他養(yǎng)的一筐蚯蚓弄到三老太爺家中去。
蚯蚓弄過去后,三老太爺聽得這么個情況,當(dāng)即就去找找了族長許仲說了他的打算。臨走之際,他才說了許蒙家的遭遇,暗搓搓地表達了對某些人的擔(dān)心。
許仲安撫了三老太爺幾句,送他出門后,卻讓曾孫許平盯著村口,注意著十二太爺?shù)膭屿o。
翌日上午,許仲再次召集許鹽等人,把三老太爺?shù)南敕ㄕf了之后,確定了各房負責(zé)養(yǎng)殖蚯蚓的人后,便開始有序開展接下來的工作了。
蚯蚓養(yǎng)殖放在了祠堂第二進院子西廂房靠南的那間,靠北的那間暫時用來養(yǎng)收上來的母雞。因為祠堂不宜動工,就沒在房間里挖坑,而是采用許蒙的辦法——用荊條筐來養(yǎng)殖,透氣透水,倒也不錯。
闔族上下,同心協(xié)力,費了一天半的功夫,就把蚯蚓養(yǎng)殖這一塊兒全搞定了。
筐是從各家各戶中搜羅來的;腐土有從樹林里挖的,有各家各戶奉獻的;蚯蚓除了許蒙提供的那些,再就是孩子們瘋跑著挖來的;總之,除了過道,屋子里塞得滿滿的,共計三十三個養(yǎng)殖蚯蚓的荊條筐。這才擺了一層,依著許蒙的計劃,上面至少還要在放一層荊條筐。
搞定這一切的那天下午,良才叔不無擔(dān)憂地問許蒙道:“羊娃子,我知道你雞養(yǎng)得好,可你這法子才多久,真行嗎這么大陣仗,萬一不成可咋整”
許蒙經(jīng)常與他打交道,知道他人心眼好,耐心同他說道:“你看我那一筐地龍,你知道養(yǎng)多久嗎”
良才叔道:“不是說去年冬天就養(yǎng)了嗎”
許蒙伸出兩個手指頭道:“三個月。原來就壓住筐地那么多,兩個月就滿滿一筐,還不包括喂雞的。去年冬天我養(yǎng)著玩,當(dāng)時沒想著養(yǎng)雞啊。是看你養(yǎng)雞,聽貨擔(dān)張說雞蛋好賣,我才想著養(yǎng)的。”
良才叔道:“你咋恁能,別人說個雞蛋好賣,你就想養(yǎng)雞,還養(yǎng)著用地龍養(yǎng)。不過,你這才養(yǎng)三個月,咋知道恁多”
這還叫多
許蒙心想,我根本沒跟發(fā)揮好不好
蚯蚓這家伙全身是寶,它可以喂雞鴨鵝,也可以曬干入藥,糞堆能當(dāng)肥料。不過,他會慢慢讓大家知道并了解蚯蚓的好的。
這些許蒙自然不能說,神神秘秘地與良才咬耳朵,忽悠他道:“我是看雞愛吃,就想著養(yǎng)多點,天天看,慢慢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