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料想得不錯,她前腳剛出院門,后腳就有人將消息報(bào)到了宮中,陸慎立刻便知道。
這讓他如何能躺得住立馬便要起身——似乎永安縣主一聲號令,他死了也能從棺材里爬出來。
這對不省心的冤家!那喬姑娘行事草莽也就罷了,怎的太子殿下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毒是自己下的,中毒卻是真的,連太醫(yī)都交代了要多躺幾天呢!
張德忠忙忙碌碌勸道:“主子何必驚慌,依小人看,喬縣主鬧一鬧倒是好事,您又何必跟著瞎摻和呢”
雖說喬薇那回對著五皇子有說有笑,張德忠見了難免替主子心里膈應(yīng),不過經(jīng)陸慎悉心解釋,他也就認(rèn)同了陸慎的觀點(diǎn):虛虛實(shí)實(shí),喬姑娘這是要麻痹敵人呢!
譬如這次去杏子胡同,恐怕免不了一場大鬧,喬姑娘未必不曉得厲害,她就是故意趁機(jī)與五皇子斬?cái)嗉m葛,免得那不死心的總來騷擾她。
對,一定是這樣的。
主仆倆抱著同樣的看法,因此陸慎臉上也格外冷靜,不過他依舊蹙著眉頭,“正因如此,孤得去幫幫她。”
喬薇倘若處理不好,這件事也會成為她名譽(yù)上的一個污點(diǎn),盡管陸慎已認(rèn)定了太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屬,未免橫生周折,還是多留點(diǎn)神才行。
罷了,張德忠見勸不動,只得無奈的替自家主子更衣,一壁憂愁起來,“咱們該找個什么由頭呢”
總不能冒冒失失跑去見五皇子的外室,京中人心最壞,話傳話興許就變了味,萬一演變成兄弟間爭風(fēng)吃醋,那后果可就不堪設(shè)想了。
這個陸慎卻是早就想好了的,他急急套上鞋襪,隨口道:“就說宮中的太醫(yī)無用,孤才特意到杏子胡同去尋一位出色的大夫,諒他們不敢多說什么。”
乖乖,生場病居然有這么多的用場,張德忠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的深謀遠(yuǎn)慮,但他仍是勸道:“這種話說多了可不吉利,殿下往后還得注意些才是。”
“怕什么,孤倒是巴不得有那日。”陸慎神情悠閑,笑容里略帶上一絲狡黠。
要是他真將自己咒得病重至死,為了沖喜,喬薇怕是立刻就得嫁過來。唔,想想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自出門之后,魏明欣不復(fù)來時歡喜,倒像只被拔了毛的鵪鶉,謹(jǐn)小慎微縮在車廂的一角,生怕被人瞧見她這身裝扮——堂堂司徒家的小姐居然成了丫鬟,執(zhí)婢妾禮,被人知道不得笑掉大牙。
偏偏喬薇還故意揀那人流喧嚷的集市穿行,時不時掀起簾子看看外頭動靜,生怕那些攤販不曉得她是來捉奸的。
仿佛有幾縷熟悉的目光落在魏明欣面上,魏明欣不禁面紅耳熱,唯恐被人認(rèn)出身份來。她六歲才正式回到司徒府,在此之前都是隨她那個歌伎娘鉆洞老鼠似的過活,下九流的人物自然也見了不少。雖說女大十八變,也不乏眼利的看出她舊時輪廓:她自信是個美人胚子,即使比不上喬薇罷,在長安城里也是排的上號的。
魏明欣于是央求的向喬薇道:“姐姐,咱們快些過去吧!”
“急什么,還怕她跑了不成。”喬薇閑閑抿著茶,一面從青竹遞來的碗碟中抓起糕點(diǎn)吃著。
看到那些點(diǎn)心,魏明欣就一陣鉆心的難受——她依舊認(rèn)為那是五皇子的手筆。原本魏明欣制定了周密的計(jì)劃,一路上如何添油加醋,大大的刺激喬薇一番,務(wù)必要煽動她胸中的怒火,這會子魏明欣卻沒心思了。
丟臉的念頭占據(jù)了一切,魏明欣后悔沒帶個冪籬出來,不過她就算記得,喬薇恐怕也未必會容她戴上。
她簡直真?zhèn)€將魏明欣當(dāng)成丫鬟使喚,一會兒命她端茶遞水,一會兒又讓她傳話給外頭車夫,別忘了買上兩串晶瑩透亮的糖山楂葫蘆,就沒一刻閑下來的。
魏明欣只好照做,誰讓她坐在喬家的馬車上呢
吃吃吃,吃死你!魏明欣光-氣就氣了個半飽,以致于當(dāng)喬薇好心的提出要分她一串時,魏明欣婉言謝絕了。
于是喬薇樂滋滋的將糖葫蘆吃個精光。
魏明欣忽然覺得有生以來從未這樣累過,她向來認(rèn)定喬薇是個蠢材,這會兒反倒覺得對方故意扮豬吃老虎,否則怎么受苦受累的會是自己呢
好在馬車終于悠悠來到杏子胡同,魏明欣也總算喘了口氣。
她急急的引領(lǐng)喬薇下車,甚至憋屈的伸出胳膊攙扶小姐——十足十的丫鬟做派。不過魏明欣也顧不得許多了,她生怕再耽擱下去,自己的計(jì)劃便會泡湯,遂一路趨行,叩響了那棟宅邸的大門。</p>
應(yīng)門的是個梳雙髻的小丫頭,頂多不超過十二歲,見到這樣富麗堂皇的馬車,眼睛都嚇直了,哪還能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