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反反復(fù)復(fù)的糾正與罰寫, 楚眠終于放棄了讓于燃正確使用成語的念頭。
“這道選擇題的分還是從理科上拿吧。”
然而要想穩(wěn)定理科成績，大量做題是少不了的。于燃一門心思練水粉，寧可下樓跑步也不愿動腦做題, 這讓楚眠非常苦惱。不過于燃對英語興趣還挺大，每晚睡前得讓楚眠給他念一段英文詩或臺詞，手機歌單也暫時換成了全英文。
于燃最近喜歡的一首歌是電影朱諾的片頭曲ntyou, 旋律輕快悅耳，歌詞更是甜蜜浪漫, 他每看一句中英對譯, 都會復(fù)制下來發(fā)給楚眠告白。
you ere the ood，be the fire
傍晚天還沒暗，于燃去樓下的公共籃球場活動，經(jīng)常能遇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們。他混入其中, 教他們打球。
“最簡單的, 三步上籃, 看好了。”于燃信心滿滿，從合適位置拍著籃球出發(fā), 高高躍起，伸展手臂。充足的力道令籃球快速沖向籃筐, 但下一秒?yún)s撞擊到籃板上。
圓潤的球體立即反彈，沿剛才的拋物線折回，毫不留情地砸到于燃頭頂。他“嗷”地大喊一聲, 惹周圍男孩們發(fā)笑。
于燃悶哼幾聲, 捂著腦袋去撿球, 彎腰的時候注意到視野內(nèi)出現(xiàn)了一雙銀白色運動鞋。他想抬頭辨認對方身份，忽然被那人按住了后頸，不能起身。
楚眠單手撿起地上的籃球，松開于燃，向前挪動兩步。他瞄準遠處，毫不猶豫地抬起手臂，手指靈活有力，使籃球完美地飛出，落進籃筐。
那些小男孩們紛紛欽佩喝彩。于燃直起腰，走過去摟住楚眠肩膀，沖他們頗有炫耀的意思“怎么樣，我兒子厲害吧”
楚眠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懟了一下于燃胸口。
“怎么這么早就放學(xué)了”于燃接過楚眠書包，挽著他手向街上走。
“明天考試。”
“啊又考我怎么記得倆禮拜前考過了。”
“高三本來就很多考試。”
現(xiàn)在正好是晚飯時間，楚眠感覺餓了，先去面包店買點心墊墊肚子。他們一人拿了一枚松軟咸香的牛角面包，漫步在昏藍的晚空下，邊走邊咬。
于燃最喜歡這樣的微涼天氣，因為可以穿自己精心挑選的外套和運動鞋。他拿著溫度尚存的食物，不急不緩地路過各種街邊攤和商鋪，時不時停下來看幾眼。而楚眠卻無心注意道路風(fēng)景，綠燈亮起后，就匆匆拉著于燃過馬路回家。
于燃加快腳步，“好不容易你今天早回來了，咱們再多溜達會兒嘛。”
“周末再逛吧，我還有幾頁錯題沒理清楚。”楚眠吃完面包，把紙袋整齊疊好，扔進垃圾桶。
雖然于燃沒去上課，但通過觀察楚眠最近的狀態(tài)，還是能體會到高三的任務(wù)繁重。楚眠現(xiàn)在每天學(xué)習(xí)到十二點才能睡，躺床上連說幾句話的工夫都沒有，直接不由分說地把于燃摟緊，昏沉地進入夢鄉(xiāng)。
除了作息改變，于燃還總能聽見楚眠寫題時嘆氣，或疲憊或煩躁，周圍空氣都仿佛氣壓變低。于燃不敢上前打擾，只會給他送來水果或點心，但楚眠通常都沒注意到，沉浸在題海里。
于燃開始懷念高一高二的時光了，楚眠就算再用功，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辛苦，而且還能跟他打游戲，去商場挑鞋子。
“我回憶我以前上學(xué)都干了什么，但想半天，發(fā)現(xiàn)好像也沒干什么。每天都是按照課表上學(xué)，日子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就過去了”于燃懶洋洋地趴在柔軟的床上，盯著楚眠寫功課的背影，“我覺得我畫畫練得差不多了，一看日歷，怎么還不到聯(lián)考咩咩，我想回去陪你上課。”
楚眠目不轉(zhuǎn)睛看試題，說“現(xiàn)在復(fù)習(xí)很累的，你還是先把我給你的提綱背下來再說。”
“好。”于燃答應(yīng)著，從床上爬起，“再等幾個月，我又可以去學(xué)校跟你們玩兒啦。”
楚眠筆尖頓住，笑道“玩什么你不知道現(xiàn)在班里是什么樣的氣氛，下課基本沒人說話，都趴在桌上睡覺。”
“因為每節(jié)課時間太長嗎”
“嗯。”楚眠繼續(xù)寫題，“反正，現(xiàn)在跟以前很不一樣，你基本不可能找到人陪你上課吃零食傳紙條，下課也不會再那么熱鬧了。好好珍惜你現(xiàn)在畫畫的階段吧，起碼時間夠用。”
于燃抱著書本緘默不語，其實他也早發(fā)現(xiàn)了，班級群聊天頻率越來越少，平常那些愛發(fā)說說的同學(xué)最近也沒更新動態(tài)，還有人手機被家長沒收，干脆告別網(wǎng)絡(luò)。
于燃確實懷念過去和同學(xué)們嬉笑打鬧的散漫日子，但他更希望所有人都能考出好成績，所以暫時和大家沒聯(lián)系，他也不覺得惋惜，只不過擔心他們心理壓力會太大。
翌日，楚眠眼睛迷迷糊糊地吃早飯，看見于燃在對面坐下，疑惑問他“你穿校服干什么”
“上學(xué)啊。”
楚眠茫然地等了幾秒，“白老師讓你去的”
“沒，我自己想去。”于燃粲然一笑，清晨的陽光濃烈，正好照在他眼窩上。
這個決定昨晚就經(jīng)過了楚珩同意，他可以去學(xué)校聽幾天課，順便還能陪楚眠過個生日。
兩人吃完早餐，各自拎著書包出門。楚眠很長一陣子沒見過于燃穿校服了，看著這熟悉的黑色又套在他身上，楚眠一下子想起他們以前輕松的學(xué)習(xí)生活。那時候“高考”“未來”還是很遙遠的詞匯，他們不必為夢想憂慮，也沒正式為此努力，所以只會堅定地相信一切美夢都會成真。
“你提前跟班主任說過沒有”楚眠問，“你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會讓人很驚訝的。”
“我本來就是班里一份子啊，想來上課沒錯吧”于燃不以為意，大大方方走進成駿，沿著最熟悉的路線，推開教室后門。
早自習(xí)前的教室是每天氣氛最好的時刻，很多人邊吃早飯邊補作業(yè)，還有精力開幾句玩笑。于燃進門后相當張揚，丟下書包，環(huán)顧四周大聲問“誰寫生物優(yōu)化了借我借我”
他的聲線在旁人聽來耳熟又突兀，同學(xué)們下意識回頭望去，不由得一愣。
接著，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放下手頭工作，紛紛開口跟他打招呼。于燃被大家那么熱情對待自然也喜上眉梢，挨個回應(yīng)不過來，他就伸出一只手輕輕拍打空氣，宛如領(lǐng)導(dǎo)來視察基層工作般欣慰道“好了好了，低調(diào)。”
楚眠坐在旁邊輕輕笑了一下，心情不知不覺明朗許多。
于燃說是今天來聽課，實際到了課堂根本跟不上講課節(jié)奏，眼神都快呆滯了，令老師們格外關(guān)心，下課特意約他談話，耐心地跟他講該抓哪些重點復(fù)習(xí)。
于燃抱著沉重的試卷乖乖點頭，滿載而歸。
“這板報還是上學(xué)期的，怎么還沒換”于燃站在教室后方打量著黑板，上面那句“乘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掉色嚴重，幾乎看不清原本的花邊裝飾了。
教室的雜物柜子里還有一些沒用完的顏料，大課間時，于燃擦干凈后黑板，沾濕畫筆，繪制新的板報。
外面廣播體操聲音十分聒噪，楚眠覺得吵，起身關(guān)上了窗。屋里立馬安靜許多，只聽得清于燃用粉筆畫草稿的聲音。
楚眠走過去，幫他挽起兩側(cè)衣袖，“別蹭臟了，黑色太明顯。”
“幫我拿個凳子，我夠不著最上面。”于燃說。
楚眠懶得來回走動，稍稍前身摟住于燃腰胯，直接將他身體抬高。
于燃嚇了一跳，忍不住笑了好幾聲。不過被楚眠抱著確實更方便，隨時都能讓他挪位置。于燃舉起手臂，想起自己忘跟班長商量板報口號了，便先在黑板最上方寫下了成駿的校訓(x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