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血色刀光貫徹天地, 帶走一波又一波的兇惡妖靈,謝安殺紅了眼, 不知疲倦的發(fā)出一道又一道強(qiáng)擊。
他的腳下堆積了層層千奇百怪的尸體, 玄衣厚重, 滴滴答答的往下滲血, 他自己也已然是強(qiáng)弩之末,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雙拳難敵四手,盡管后方有冰睛鳥掃尾,他也借助破天攔下了這波強(qiáng)攻,可他已經(jīng)耗損嚴(yán)重, 不能再超負(fù)荷行動了。
至于調(diào)來魔族駐守,那是絕不能想的,謝安并非傳統(tǒng)魔族,所以對修真界并無恨意, 但這世界的魔族與修真界那是有著滅族之恨, 他們不來落井下石已經(jīng)是善良, 要他們幫忙是天方夜譚,說不得還要后院起火,而謝安也并不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強(qiáng)逼他們來幫助仇人。
隨著尖嘯聲起, 又一次獸潮來臨, 謝安蹙起了眉, “不對。”
“小花,你去通知臨云,讓她帶著弟子撤到浮云山, 這次的獸潮不對,到現(xiàn)在都沒退,必定有人指使。”
冰睛鳥不同意,“不行,我走了你怎么辦”
他都這樣了,怎么扛得住
“要不我?guī)е銈円黄痫w去后山禁地吧”它想了想道。
“也行,”謝安想了想點頭,后山重冰地谷,動物天性對那里懼怕,且那里是鬼仆的老巢,又地勢險要,更好防守,“你一次帶不了多少人,老鬼,你跟它先去找臨云,把弟子帶去后山禁地,我斷后。”
冰睛鳥煩躁的在天空旋轉(zhuǎn)兩圈,吐了一大口冰息凍住前方的妖怪后,鬼仆跳上它的背,冰睛鳥這才拍拍翅膀飛走了。
血痕緩緩滑下,順著手背滴落,破天的光芒更加耀目血紅,但他顯然快控制不住了。
妖魔們呈半圓形迫近了他,他們都化作了原形,個個巨大偉岸,獠牙森露,眼光兇悍,隨時都準(zhǔn)備撲上來。
刀柄翻轉(zhuǎn),血色繚繞,天空中紛紛揚揚的落著雪花,溫度一降再降,自謝安腳下蔓延出厚厚的冰層,妖魔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雙手握緊刀柄,血光長長的劃過絢爛的尾巴,冰龍咆哮,自下而上沖天而起,將周邊來不及潰逃的妖怪們撞的七零八落。
時間漸漸過去,妖族沒有減少的趨勢,看著一波一波洶涌的潮流,謝安咬住舌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要將后面的指揮者找出來。
可他如今分身乏術(shù),根本騰不出手來,難道真的要讓對方拖死嗎
女人裹著黑袍,身姿曼妙,悄然出現(xiàn)在男人身后,他忙著對付妖族,對于沒有殺氣的接近實在分不出心力。
伸手輕輕抱住他勁瘦的腰肢,女人滿足的嘆氣,謝安眉宇一沉,垂眼一看,沒有猶豫的伸手,二指一捏她的命門就要將她甩出去。
“咯咯……”女人低笑一聲,香甜的呼吸灑在他耳后,“臨淵哥哥,你驚不驚喜”
謝安眉間微皺,捏住他命門的手已經(jīng)被她手掌長出的刺扎穿了。
“這是臨淵哥哥的血,果然才不是魔族那些臭男人的腥臭寒冷,好暖,像臨淵哥哥一樣。” 她感嘆著,舌尖詭異的伸出了極長,輕輕一碰他的耳垂。
他面上神色毫不掩飾的嫌惡,手下使力,尖刺一動流出更多的血,隨后將她強(qiáng)行扯開。
“瘋子。”他只平靜的吐出了兩個字,隨后想到了什么,“它們都是你驅(qū)使的”
看著他淡然無波的模樣,水明燕抬起手舔舐著手臂上的血液,她與謝安最近一次見面是在百年前,她來勸他,不如一舉成為天下霸主,讓世界墮魔,不過被謝安當(dāng)場拒絕。
從此便消失了百年,這次出現(xiàn)就大變了模樣,以往總是嬌嬌怯怯的可憐樣兒,如今竟是妖嬈嫵媚的嗜血相,也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
謝安之所以拒絕水明燕,倒不是因為多光明正大,他一來是不想與水明燕共事,二來他已攬了責(zé)任,既然肩負(fù)了凡人與修真界、魔族,他便要讓他們在這亂世中安穩(wěn)下來,而不是利用他們滿足野心,世界都大難臨頭了,誰還有功夫想這個
“臨淵哥哥,我很早就說了,我想告訴你我們的相識,我對你的心意,可你從來不聽,你連開口的機(jī)會都不給我,如今,你總愿意了”她嘻嘻笑著,間接承認(rèn)了。
回答她的是一記血紅刀氣,水明燕驚呼一聲躲開,手臂便被斬斷了半截,從肉里伸出紫色根莖,正在試圖恢復(fù)那只手臂。
眼眶紅紅的看著他,“你當(dāng)真這么狠心!”
謝安二話不說,又是一刀,水明燕雙臂化作粗大的紫色藤蔓,尖刺閃著寒光,地面震顫,無數(shù)藤蔓破土而出。
一時間,夕陽,鮮血,尸體,群妖,藤蘿,其中掙扎的一個孤人,便成了一場地獄景象。
伏媧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傍晚,等她趕到通天門,天地間僅剩一絲余暉。
光芒打在水明燕與謝安的臉上,映照的眼珠都是金黃色,妖怪占領(lǐng)了通天門上下,弟子們堅守在重冰地谷外圍,凍的瑟瑟發(fā)抖,神情絕望。
謝安面上染了一蓬鮮血,正順著眉頭往下落,他一雙眼眸血紅,竟是露出了祖脈之相。
水明燕的植物身軀被砍的七零八落,但仍然瞪著一雙眼睛,雙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裳,藤蔓還在試圖重新生長。
伏媧眼睫顫了顫,攤開掌心,一顆明珠懸浮,折射出一道道漆黑光芒,出現(xiàn)時空間都微微扭曲,指尖一彈,一道黑光飛出,撲向水明燕。
她眼底爆射出不甘,狠狠瞪著伏媧,隨后被黑光吞噬。
沒了她,妖怪們從亢奮中萎靡下來,伏媧抬手拿出祖師那只圓環(huán),往空中一拋放大,旋轉(zhuǎn)著落下雷霆,妖怪們很快退避三舍,通天門總算是暫時安全了。
謝安雙臂無力垂下,但一只手仍然握緊了刀,神色怔怔的看過來,眨眼,一滴血落下,不敢相信的喊:“阿月”
“那是時光縫隙,她被我封進(jìn)了時光里。”伏媧解釋了一句。
他不說話,乖乖的站著看她走近,眼神軟的不可思議,“阿月,你回來了。”他輕輕柔柔的問,像怕嚇走了她。
伏媧站定在他面前,抬手觸及他額頭,才發(fā)現(xiàn)上面破了一個洞,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血。
他這具身體相當(dāng)于法器,自愈能力又很強(qiáng),能將他傷到自愈都來不及的地步,可見他這些時日受了多少苦頭。
“怎么不給自己療傷吃吃藥也是好的。”她指尖靈光一閃,已經(jīng)為他清理干凈身上。
謝安回過神來,垂眸不說這個,他只是連吃丹藥的空閑都沒有罷了,“你既然回來了,那便做好心理準(zhǔn)備。”
謝安抿抿唇,“修真界如今僅剩通天門,掌門已經(jīng)戰(zhàn)死,現(xiàn)如今只有臨云一人堅守,剩下的都是小弟子。”
伏媧點頭,強(qiáng)行拉過他的手握住,開始為他療傷,“我知道。”
謝安靜靜與她相對,垂眸看著她的睫毛,多年來,總算輕松下來,便覺得疲乏不堪。
伏媧垂著頭,冷不防頭頂一重,她手中握住他的溫?zé)崾终疲裆㈩D,仍然繼續(xù)為他療傷,另一手抬起,輕輕撫了撫他的臉。
瘦了,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像一把骨頭,若非那氣勢矯健如虹,她差點沒認(rèn)出來。
謝安垂頭,額頭抵著額頭就這么睡著了,伏媧沒有說什么,只是動作小了很多。</p>
她沒有動,山中弟子出來后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行了禮,也沒有過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