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與鬼族這一打, 就打了近三百年,也不知鬼族看上貧瘠的瑯洲什么了, 就是死咬著不放。
戰(zhàn)爭綿延, 雙方膠著誰也不肯退步, 玉琪都有些無奈了, 她大約以為溫寂洲是故意與謝安為難吧。
甚至魔族都有些疲憊,少數(shù)人動了心思,要不他們轉(zhuǎn)而去搶獄洲得了,瑯洲鳥不拉屎的地,臨洲圣君想要就拿去算了。
不過謝安身為魔主, 自然不會答應(yīng),對于自己族群土地,那是一分也不能相讓。
三百年來,兩人也交手?jǐn)?shù)十次了, 每每都是難分勝負(fù), 最長的這一回打了三年, 瑯洲萬里荒原都被這二位變成了火焰冰峰,也沒分出個(gè)你我來。
同樣因?yàn)檫@一戰(zhàn),各族看清了兩位霸主的實(shí)力, 心里驚嚇之余, 只希望這二人能一直作對下去, 最好兩敗俱傷,哪天一塊死了的好。
如今的形勢,修真界有伏媧老祖坐鎮(zhèn), 魔族有臨淵魔主,鬼族有臨洲圣君,妖族勢弱,三方鼎立,尚算穩(wěn)固。
一百年前,冰睛鳥長大了,謝安把之前在岄洲抓到的鳳脈雪精內(nèi)丹給它吃了,它睡了兩百年起來,就徹底進(jìn)入成長期,并且拜別伏媧,自行去了魔族成為他的飛獸,順便還帶走了重冰地谷的嬰靈鬼仆,算得上是魔族在戰(zhàn)場上的兩員猛將。
伏媧身邊就剩下赤冰,它也不知怎么,昏昏沉沉的,伏媧看它實(shí)在辛苦,便也讓它睡去了。
蒼青色的光芒漸漸隱去,謝安打著赤膊,身上纏滿了布條,神色蒼白虛弱,只有眼神銳利依舊。
伏媧收起了菩提子,放在他手心,見他傷勢穩(wěn)固了,這才起身要走。
“阿月。”隱忍半日,他終究忍不住開口,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伏媧似笑非笑,“還以為魔主不僅被穿了心,還被封了喉呢。”
他輕輕握著她的手,不敢使力,聞言唇角揚(yáng)起小小的弧度,“你莫?dú)猓俏也缓谩!?
“松手,本座要走了。”伏媧晃了晃手腕。
“你去哪”他問,“看了我,又去看他”
伏媧看著他的眼,“魔主,你可管不了我。”
他眼底黯了黯,抿著蒼白的唇,垂著眸輕輕道:“我不管你,只是舍不得你走。”
她微微揚(yáng)著的唇滯住,眼底流轉(zhuǎn)著華光,似疑惑似懷念,“你方才……”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實(shí)在像極了沉極。
指尖縮了縮,伏媧強(qiáng)行抽回了手,垂眸淡淡道:“你們一戰(zhàn)三載,你傷勢不輕,他也好過不到哪去,本座總要去看看的。”
近三百年,她再也沒有去過那個(gè)世界,再也沒有見過沉極和寂,記憶中純白的世界,像是她朦朧的一個(gè)夢。
只是隨著時(shí)間過去,她的夢不僅沒有消逝,反而更加清晰,她對沉極的一絲一毫越發(fā)的記憶深刻,那個(gè)人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他自有的腔調(diào)。
后來她一直回想,沉海那一片片的虛白,就像她心臟里紅線記憶中的碎片,全是白,像是一個(gè)人每日都面對著空白世界,一望多年。她甚至覺得,這根紅線跟沉極有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
它是一線生機(jī)帶她尋找到的冥冥中救命的神物,可她卻覺得,這是沉極刻意用來救她性命的東西。
大概真的喜歡是會下意識回避的,伏媧遲鈍的意識到這份感情的時(shí)候,她便開始避免去回想,盡力去遺忘。
日子還那樣過,她似乎也沒有什么難過的地方,連用來思念的時(shí)間都不給,每日除了修煉就是觀察兩個(gè)不省心的前徒弟。
只是明明她沒有為他放棄自己的道,也已經(jīng)重回大乘,卻一直沒有飛升的跡象。
身為大能,她敏銳的感覺到,如今的世界好像不太對,甚至是每個(gè)人都有點(diǎn)不對,那種怪異,說不上來,但她竟然感到了不安。
“阿月”謝安感覺到她的走神,輕喚了一聲,“莫怕,有我在,無事。”
他也是半步大乘的人,同樣感應(yīng)的到世界的情況,見她每日不自知的憂心忡忡,不由出口安慰。
伏媧回神,“無事,本座走了。”
話落人已消失,再出現(xiàn)時(shí)便在鬼族營地外,抬眸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空氣中都隱約流轉(zhuǎn)著不詳?shù)奈兜馈?
直接在溫寂洲的寢宮現(xiàn)身,剛一出現(xiàn)就被他一把抱了個(gè)滿懷。
謝安隱忍安靜,不敢對她放肆,他倒是能動手就不動嘴。
伏媧直接嗅到了濃郁的血腥氣,一側(cè)身就避出懷抱,溫寂洲張著兩只血糊糊的手臂,鼓著臉裝委屈,“師父嫌棄我了。”
“你難得這么有自知之明。”伏媧擰著眉給他使了個(gè)清潔術(shù)。
“怎么不處理傷口”她拿出各色丹藥。
溫寂洲眼底漆黑,嘴上卻道:“我知道你會來,也知道你肯定先去看他。便故意不處理傷口,等著你來,你若不來,我就流光了血睡死算了。”
伏媧完全不為所動,“你的境界,就算肉身四分五裂也死不了。”
他悶著頭,“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傷了他,他也傷了我,他傷重,我也一樣,你別光心疼他,也別怪我下手重。”
抬起他的下巴,“張嘴。”
“啊。”溫寂洲乖乖張大嘴巴,她一股腦將五六顆丹藥塞進(jìn)去。
“唔……”他兩頰鼓鼓的,睜著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她。
“吃。”伏媧對他的把戲了如指掌,眼皮一抬淡淡道。
他便緩緩嚼動起來,然后一抻脖子咽了下去,隨后哼哼唧唧的把頭蹭過來,“師父,這傷這么重,幾顆藥好不了。”
“徒兒心口疼,識海也疼,他的神識特別厲害……”
伏媧坐下,慢吞吞的收著藥瓶,“你將他一箭穿心,他削了你十只爪子,別哭慘。”
謝安的傷口都在五內(nèi)重要部位,溫寂洲比起他,大多是外傷,若不是因?yàn)橹雷约合率趾荩瑴丶胖抟膊粫驗(yàn)樾奶撆滤奶壑x安才一開始就賣慘。
溫寂洲眨了眨眼,“師父覺得徒兒手重”
“若不是因著師父這一層,我一開始就用呼嘯吞噬了,哪會與他斗上三年。”
“你是月脈,他是祖脈,你兩要是真斗魔脈,你的心境,不會有機(jī)會與他對上。”謝安心境穩(wěn)固,一開始就能壓死他。
溫寂洲若非怕自己心境不穩(wěn),像那些鬼族被他驅(qū)使一樣,被謝安用同樣的方法驅(qū)使失去自我,他哪會放著魔脈不用啊。
她絲毫不給面子,溫寂洲一撇嘴,不跟她在這個(gè)問題上糾纏,“師父就是心疼他了,故意氣我。”
“師父,徒兒覺得好難受,你為徒兒療療傷吧。”他磨磨蹭蹭的,看著她的紅唇心思昭然若揭。
伏媧面無表情一指把他點(diǎn)開,起身要走,腳下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佁然不動,眉頭驟然緊皺起來。
溫寂洲也沒了心思,唰的站起身,像是早有預(yù)料,眼底晶亮神色欣喜,“寶貝出世了。”
伏媧看向他,“你知道”
溫寂洲對她沒什么防備,握住她的手,“師父,這次這寶物非同凡響,你且看著,等我為你奪來。”
她看向搖動的方向,神識已經(jīng)鋪陳過去,那是一座黑色山峰,巨大無邊,當(dāng)中陷下凹谷,黑氣繚繞著,隔絕神識。
但此時(shí)中央深處透出一陣絢爛七彩的光芒,這光芒十分打眼,熠熠生輝照亮了半面天空,看著很是神圣,與周圍黑暗陰郁的氣氛明顯不合。
魔界忘魂山,魔族禁地。
伏媧神色凝重,前世就是在進(jìn)入忘魂山的附近,兩人遇上了魔傀,然后被逼入了回魂障,就此決裂。
但除此之外,她所了解的前世,并沒有別的關(guān)于忘魂山的東西。
垂了垂眼,“這到底是什么”</p>
“師父,這秘密本只有我一人知曉,可徒兒不想瞞你,但徒兒只告知你一個(gè),你不能說與他聽。”溫寂洲雙眼閃亮,顯得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