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穆薇和戊量仙帝再次領著眾人跪拜,鐘瓊衍不等他們跪下就抬手攔住了“無需多禮, ”眼神定在韓穆薇的面上, “你陪著我去一趟伏魔九宙祭臺,我想拜祭圣縈神君。”
“是, ”韓穆薇強壓下心中的酸澀,朝著沐堯點了點首, 便跟著鐘瓊衍消失在了梧桐林中心, 來到梧桐林中心地層之下的伏魔九宙祭臺。
鐘瓊衍在前, 韓穆薇在后, 二人整理好衣飾后朝著祭臺中心的那副遺骨行三拜九叩之禮。
待起身, 鐘瓊衍才出言“這伏魔九宙祭臺之下連接著虛無境,圣縈神君獻祭之時還極為年輕, ”說著便轉身面向身后之人,“塵微, 日后若是有機會,你和曉兒一定要將圣縈神君的遺骨請出伏魔九宙祭臺中心,歸入金梧。”
韓穆薇淚再次滾落,拱手向上單膝跪下“塵微遵命,”瓊衍老祖吩咐她與鐘曉老祖, 卻未提及自己, 看來這條路是他選的。
鐘瓊衍上前親自拉起韓穆薇“怎么跟珠子一樣, 都愛哭,”他執(zhí)念太深,在古緲徠時就已擇定了自己的路, 孽帝不除,即便他重塑肉身重擇道統(tǒng),那也只是茍活,而作為曾經戰(zhàn)死的天刑神,絕不容茍活。
“我不哭,”韓穆薇抹去自己的淚,既然這是瓊衍老祖的決定,那她尊重“我們出去看看梧桐林,然后回天刑神殿。”
“好”
經歷了兩場神劫,梧桐林昌茂更甚以往,鐘瓊衍輕撫每一棵梧桐,笑看棲在梧桐樹上的鳳沐氏族人慌張的樣兒,祥和溫暖的眼神刺痛了桃無鹽的心,他和珠珠不該給孽帝陪葬。
回到天刑神殿,鐘瓊衍被韓穆薇夫妻請入了正殿,天刑殿靈錦零也早已按著韓穆薇的吩咐將正殿收拾了出來。小家伙再見鐘瓊衍,那眼淚刷刷地往下流,鐘瓊衍摸著他的小道髻在笑。
戊量仙帝突然轉眼看向韓穆薇夫妻,見二人雖然神色內斂,但明顯沒有歡喜,他斂下濃密的眼睫,自瓊衍曾伯祖渡完神劫后,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樣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樣,他卻說不清楚。
“錦零,你去準備些酒菜,”鐘瓊衍見小家伙有越哭越兇猛的趨勢,趕緊給他找點事做“晚上,咱們鐘氏一族要聚一聚。”
音一落,錦零立馬停止了哭泣“那你們先休息會兒,我去忙,”后匆匆忙忙地出了正殿。
韓穆薇露了淡淡的笑,看向鐘瓊衍“您先休息,我們等會過來。”
“嗯”
戊量仙帝并未跟著韓穆薇等人一起離開,他靜靜地站在原地,待殿內只剩他與鐘瓊衍時,才屈膝跪下叩拜“曾伯祖,鐘昇沒用,費盡心機只保得鐘家二十二人活命。”
“起來吧,”鐘瓊衍早就注意到戊量了,這孩子身上還有一點他二弟的影子,伸手拉起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是沒有他,現(xiàn)下鐘家境況只會更寥落,塵微的路那就更艱難了。
“堯日長兄有料到承天不會善罷甘休,”戊量看著他曾伯祖面上深刻的紋路,不知為何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悲慟,這股悲慟不受控制地涌入眼底“您您此次”
鐘瓊衍知道這孩子要說什么,但他不想多言便岔開了話“堯日的本命神劍天刑劍,是與他同胞而出,劍靈乃是天生,故同所有生靈一般可修習,入輪回也是遲早的事。”
戊量仙帝憋回了到嘴邊的話,擠出一抹笑“昇兒這有塵微送的極品悟道茶,堯日長兄暫時不在,我先孝敬您。”
“好,”鐘瓊衍來到擺在殿中的長幾旁坐下“你身份既已暴露,那張身份書頁也該放回族譜了。”
“懿兒已經找我商量過了,”戊量跪在長幾一側拿出茶具、茶葉“是我面皮厚,想等您渡完神劫親自幫我回歸鐘氏族譜。”
鐘瓊衍拍了拍戊量的肩“待今晚家宴時,曾伯祖幫你把身份書頁放回族譜。”
戊量欣然道“多謝曾伯祖。”
韓穆薇夫妻挪到了側殿,回到殿中,不等落座,錦零就傳來一事,桃無鹽向他要一間天玄鐵房,韓穆薇聞言一愣,雙眉緊擰“他要干什么”
沐堯垂目斂睫“給他吧,瓊衍老祖將將重塑肉身,珠珠姑祖就義無反顧地認主了,你不給他天玄鐵房,他也會尋其他法子,”兄弟、摯愛,無鹽前輩一個都不會放手。
“今晚的家宴結束,瓊衍老祖就該閉關了,”韓穆薇招來錦零,拿出了才入袋不久的仙靈玉髓,讓他交于桃無鹽,推衍是要付出代價的,她只給韓小九留了一塊仙靈玉髓。
“這些估計還不夠,”作為天刑殿靈,錦零自是也能察覺到鐘瓊衍重歸的異狀,所以之前他才哭得那般傷心“不過天刑殿有歷代天刑積聚的功德,我都將它們凝成丸子了,加上那些應該足夠了。”
韓穆薇點首,同意錦零拿出功德丸“給他天玄鐵方,讓他放心,從明日開始我和鳳鳴會寸步不離天玄鐵房。”
“行”
當晚的家宴,一眾小輩陪著鐘瓊衍飲酒到天明才將將散去,不過兩個時辰,天刑神殿正殿便落下了殿門,而韓穆薇夫妻也如許諾的那般,出現(xiàn)在了天玄鐵房外。
天玄鐵房內,桃無鹽在感知到他們來了,便著手開始準備,將要獻祭的東西放于一旁,后一根一根地把九根金蒲草擺放好,待一切就緒,他才拿出了裝有禁魔息魂丹的玉瓶鄭重地置于觸手可及之處。
深吸一口氣后慢慢呼出,腦中閃過鐘瓊衍和鐘珠珠的身影,回憶曾經種種他漸漸地笑出了聲,右手一揮,毫不猶豫地放出了紫晶棺,破了紫晶棺外的禁制,掀開棺蓋。
來至紫晶棺旁,他看著躺在棺中睜著一雙赤紅目,仍在不斷掙扎的肉身“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吾不想成魔也不想成佛,只望能得半生逍遙,可是他們一身功德不該就這樣消散于天地。”
“來吧,”棺中人笑面如黃泉曼陀羅一般美麗,誘惑道“吾助你。”
桃無鹽粲然一笑“我確實需要你相助,”后化作一縷流光回歸神府,棺中人雙目恢復清明,桃無鹽閃身來自案幾前盤坐好,最后看了一眼玉瓶,便動手挪開了鎮(zhèn)壓著心魔的魔佛舍利,立時間其周身魔氣外溢,他立馬動手開始推衍。
就在魔氣外溢的瞬間,天玄鐵房外,韓穆薇和沐堯睜開了雙目,二人均不禁緊蹙雙眉,好精純的魔氣
天玄鐵房內,桃無鹽雙手翻飛如影,眼中的清明一點一點地消散,其變得愈來愈癲狂,手下動作更加的快速,案幾上漸漸地呈現(xiàn)出一幅天衍九歸八方圖,緊接著九根金蒲草開始不斷地變換方位。
一日兩日地過去了,韓穆薇夫婦嚴守天玄鐵房,戊量仙帝來過,剛剛進階仙帝的鳳沐世遺也來過,但均未能換下韓穆薇和沐堯。
轉眼間兩年即逝,這日風和日麗,突然兩封金帖破空襲來,戊量仙帝沖出去接,只是將將觸到金帖竟被一股寒冽之氣彈開,守在天玄鐵房外的韓穆薇見狀,心中一動,瞬移而上,竟輕而易舉地截下那兩封金帖。
看著貼上的無色花苞徽記,她杏目微縮,后用天地規(guī)則之力打開金帖,果真如她所想“這是承天下給我們夫妻與瓊衍老祖的戰(zhàn)帖,”拇指拂過頁腳處的那朵血色桐花,眼中厲色不掩。
戊量仙帝走近目光自帖上一掃而過“沒說地方,但卻印了一朵血色桐花,是指堯日長兄。”
“對,”韓穆薇收起金帖,扭頭回視戊量仙帝“承天讓我們去找他,”來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真是叫她意外。
“這既像承天的行事風格,但又不有些不對,”戊量仙帝抱臂擰眉“承天一向霸道且奸詐,當年莫懷英的死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韓穆薇長吁一口氣“現(xiàn)在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鐘曉老祖被困在一處種滿枯木梧桐的小節(jié)點,”其實她已經猜到承天在打著什么算盤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他這般招搖地給天刑神殿下戰(zhàn)帖,不就是想要我們離開上界去找他嗎”
上界有什么戊量想到一點,勾人的瑞鳳目驀然大睜,眼中狠厲非常“神魔之眼,他要動神魔之眼下的伏魔九宙祭臺,”若真是如此,他簡直天地不容。
“原來您也想到了,”韓穆薇冷然笑出了聲“生而為人,卻毫無人性,”動了伏魔九宙祭臺就等于放出虛無境中的魔族。
戊量雙拳緊握,發(fā)出咯咯響,幾乎是咬牙切齒“承天根本就不怕我們猜到他的意圖,因為他已經堵死了我們的路。”
是啊,韓穆薇垂首看向仍守在天玄鐵房外的丈夫,承天要天刑孤身前往,否則就讓天地生靈給他陪葬,正好她也不打算帶太多人去找尋鐘曉老祖。
戊量緊抿雙唇,遲遲才出聲“未免有意外,我現(xiàn)在就帶著鐘家人和上九城金仙境以及金仙境以上的仙安營神魔之眼和梧桐林外,”只是這樣一來,他便不能跟隨他們了。
韓穆薇點首“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一定要守住伏魔九宙祭臺,”說著便拿出了一枚信符,將金帖之事傳回天衍宗,她師叔知道該怎么辦。
“你們你們切要小心行事,”戊量抬手朝韓穆薇拱了一禮,后瞬間消失在云上,韓穆薇輕聲應道“好”
天玄鐵房內,天衍九歸八方圖上的九根金蒲草終于不再變換位置了,一縷銀絲垂落在案幾上,雙目赤紅的桃無鹽靠著最后一絲清明將鐘珠珠的小相烙在神魂之上,后立馬伸手去拿一旁的玉瓶,只是太過急切用力過猛,玉瓶不慎掉落在地。
一聲清脆的撞地聲頓時驚散了桃無鹽所有的清明,雙目徹底歸于不見亮的紅,他咧嘴大笑“哈哈,”眉心處的粉色桃花漸漸地被濃郁的魔氣侵染歸于墨色,后整個人化作一縷魔液直沖向上。
嘭的一聲,魔液撞到了天玄鐵房上,頓在云上的韓穆薇看著天玄鐵房魔氣沖天,便知不好,立馬喚出龍戰(zhàn)戟,直沖向下,只是不等抵近,一抹濃黑的煙自天玄鐵房屋頂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