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在他的手中安靜下來,不再鳴叫。
方一晴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她原以為游夫人會逼迫游弋去殺害小動物,可為什么從頭到尾,游夫人沒有說過一句話。她更像是一個助手,一個旁觀者,從容地協(xié)助著游弋。而游弋仿佛樂在其中,沒有絲毫拒絕的態(tài)度,甚至可以說非常的主動。
方一晴有些暈眩。
她知道自己應該去阻止游弋,但或許是因為周圍的氣氛太過于壓抑,又或許是因為此情此景太過于詭異,她只是定定站在原處看著游弋。
她看著游弋在笑,發(fā)自內心的甜美笑容。
她看著游弋用手指按壓住小鳥亂動的頭部,動作間沒有絲毫猶豫。
她看著他舉起手中的小刀,用刀尖刺向小鳥的頸部。
些許鮮血染紅了小鳥雪白的羽毛。
緊接著血色逐漸擴散,小鳥不再動彈。
方一晴有些站不穩(wěn)般后退了幾步。
她看見游弋帶起口罩,拿起手邊的工具,開始處理工作臺上小鳥的尸體。
這個時候的游弋和之前大不一樣,他看起來更加像黑白空間中的黑影——冷漠,殘酷,又天真,又純粹……
他看起來沉醉其中!
為什么
方一晴不明白,也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音。
而猶如在回應她的疑問,游弋輕聲說:“你知道嗎晴晴。當你從出生起就在重復做一件事情……對你而言,這會變成和吃飯一樣普通的常態(tài)……”
方一晴霎時明白了游弋想要表達的含義。
她極力想要否認這一點,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無助地搖著頭。
“晴晴,我逃不出去的……
“過去的一切塑造了現在的我……無論我逃到哪里都一樣……”
“不……”方一晴無聲地念出一個字。
她不停地搖著頭,想要拒絕眼前正在發(fā)生的一切。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游弋熟練地掏出小鳥的內臟。縫合,固定,將小鳥做成滿是鮮血的標本,又將虛假的瞳孔嵌入小鳥的眼眶……
“不……不可以……”
方一晴咬著牙,因為恐懼渾身發(fā)寒。
她看見血紅色的小鳥立在工作臺上,游弋取下口罩看著她,用手溫柔地撫摸過小鳥的背脊。
“借由神之手死亡,借由神之手復生……
“我必須回應他們的祈愿……
“因為……我是他們的神……”
游弋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淺笑。
而后,方一晴驚懼地睜大了眼。
血紅色的小鳥在游弋的手下突而扭轉頭部,靈活地動彈了起來。它蹦蹦跳跳,在工作臺上留下一長串的血腳印,而后振翅高飛,自由翱翔……
這仿佛一個信號,尖銳的鳥鳴打破了地下室中的沉默。
緊接著,懸掛在空中的鳥類全都動彈了起來。它們激烈地掙脫束縛,自空中掉落,又調整好姿勢,跟隨著血紅色的小鳥一同展翅高飛。
幾只小鳥從方一晴的身側掠過,嚇得方一晴驚聲尖叫。
她無措地看著周圍,架子上的小動物們一個個全都活了過來。他們從架子上跳落,好似充滿了好奇,在地下室中四處亂竄。甚至幾只松鼠爬到方一晴的身上,似乎想和她一同嬉戲玩耍。
方一晴揮動手臂,尖叫著擺脫動物標本的糾纏。
慌亂中她看向工作臺,游弋正無聲地看著她,任由這一切的發(fā)生。
游弋的身側,游夫人的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她看著游弋,如同看著她的珍寶,根本沒有意識到周圍正在上演著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的笑那樣溫柔,她的眼中只有游弋……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方一晴的腦海中浮現——
難道說……她……他們……
都是標本……
演出……舞臺劇……
道具……
方一晴倒抽一口冷氣,轉身飛快地向地下室門口跑去。
她要離開這里!她簡直快要窒息!
通向地面的走廊中滿是飛舞的小鳥和蝴蝶,昆蟲在天花板上來回爬行。
方一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自地下室沖出去的。她只知道自己在跑,在飛奔,在用手臂打開周圍不斷撞向她的標本。
直到她沖入一個懷抱,有人緊緊摟住了她。
“方一晴!”
方一晴大口喘著氣,目光渙散。
在刺眼的陽光中,她朦朦朧朧間,逐漸看清了眼前的人——
這是她的夏深……
夏深焦急地看著她,眉目間全然是掩蓋不住的擔憂。
“走……離開這里……”方一晴無神地念叨著這幾個字。
而后,她崩潰大哭:“夏深……求求你帶我離開……”
突而天旋地轉,方一晴被夏深打橫抱起,慌亂中她摟住了夏深的脖子。
夏深什么也沒有問,帶著她向車邊走去。
方一晴將臉埋在夏深的胸前,呼吸著獨屬于夏深的味道。
這一刻,她只覺自己終于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她趴在夏深的肩頭看向大宅,游弋正站在窗前看著她。
方一晴猛然低下頭閉上眼,再也不敢去看游弋。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寫廢了一稿,這個故事不太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