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大雨磅礴。
隨著一陣又一陣的狂風(fēng)刮過,細(xì)密的雨珠匯聚成雨簾從天空傾瀉而下。
大雨壓彎了樹脊,洗凈了路面。
天地間,朦朧一片……
方一晴正在林間的馬路上狂奔。
她跑丟了一只鞋,肩頭扛著一個體積幾乎是她兩倍大的男人。男人沒有壓彎她的背脊,卻讓她顯得狼狽而脆弱。
她的長發(fā)一縷縷地黏在臉上,仿佛被嚇蒙了一般,一個勁地向前沖。
她的身后,一只怪物正在以不亞于她的速度追逐著她。
就在剛才,方一晴用最快的速度從酒店中沖了出來。
她甩開了大部分的怪物,只余下這一只鍥而不舍地追著她。
怪物遠看像一只畸形的烏龜。
近看……讓人背脊生寒。
一張吐著舌頭的滑稽人臉連著長長的脖子長在一大塊肉瘤上,數(shù)只長短不一的人類手腳密密麻麻長在肉瘤的下方。這些手腳分工合作,快速推進著肉瘤的行進。又因為路滑,怪物總會摔倒在路面上,稍微拉開二者之間的距離。
怪物持續(xù)在她身后發(fā)出詭異的尖銳笑聲,與雨聲混合在一起,瘆人極了。
方一晴打了個寒顫,眼中終于恢復(fù)了些許神采。
別怕!你在做夢,夢里有什么好怕的!
方一晴咬了咬牙,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就在這時,她舉著夏深的手臂開始漸漸酸軟。
接收到這個信號,方一晴有些慌張,難道說她又要變回一只廢材
不要!現(xiàn)在變回廢材會死人的好嗎
絕望之際,方一晴突然看見遠處有一片在建的別墅區(qū),許多建筑材料堆放在路邊,每一樣看起來都是趁手的武器!
她仿佛看見了希望,更加賣力地奔跑起來。
她與建材越來越近,怪物與她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方一晴嚇得頭皮發(fā)麻,她覺得怪物就在她的耳邊狂笑。
恐懼到了極致,方一晴一把將肩頭的男人扔入樹叢中。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沖到建材前,撿起一根和她手臂差不多的粗的鋼筋,一個回旋將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肉瘤怪掃飛了出去。
肉瘤怪跌落在路邊的草叢中,又顫抖著爬了起來,發(fā)出更加尖銳的笑聲。
方一晴喘著粗氣,恐懼感在手握武器的一瞬間,全然化為了怒火。
“讓你來追姑奶奶我!讓你來嚇姑奶奶我!讓你來惡心姑奶奶我!”
方一晴平時說話聲音軟孺,根本吼不出來。但這一次爆發(fā)了般,一邊吼一邊將手中的鋼筋掰成兩節(jié),沖上去對著怪物就是一頓狂毆。
幾分鐘后,方一晴跌跌撞撞遠離了怪物,一身血累倒在馬路上。
大雨沖刷著她身上的血跡,她的身后是一只被她抽殘了的肉瘤怪。
肉瘤怪的手腳不斷抽搐著,像是無數(shù)人陷入地獄時無望的掙扎。
方一晴突然爬起來沖到遠處,彎下腰嘔吐起來。
哪怕胃里什么也沒有,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嘔吐感。
她實在沒辦法忍受這樣的場面,無論見過幾次都一樣。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跌跌撞撞走入樹林。
很快,她找到了被她丟出去的男人。
夏深面朝下趴在泥地中,俊美的臉孔像是剛從地里拔|出來的蘿卜,臟的慘不忍睹。哪怕受到這樣的沖擊,他也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方一晴一邊哭一邊拽住夏深的兩只腳,拉著他向別墅區(qū)走去。
隨著她的怪力逐漸消失,她必須要盡快到達別墅區(qū)。
不然等她變回廢材,別說一個男人,連塊磚她都舉不起來。
————
這片別墅應(yīng)該是酒店度假區(qū)的一部分,一些在建,一些已經(jīng)建好。
方一晴看到一所別墅的正門大敞著,看樣子住戶逃跑時太匆忙,忘記了關(guān)門。
她將夏深一步一挪,拖入客廳,之后疲憊地鎖上了別墅的大門。
做完這一切后,方一晴殘廢了一般摔倒在門前,久久沒有動彈。
她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跑了多久,只記得扛著夏深沖出怪物堆時,在酒店一樓大堂中看到的可怕景象——
一男一女被無數(shù)怪物簇?fù)碓诖筇玫恼醒搿?
每只怪物都在試圖啃噬著他們。
這對男女渾身染血,看不出原貌,絕望地在怪物群中掙扎叫喊。
他們身上的傷口很快愈合,又很快被怪物啃殘。
永遠飽受著痛苦,不得解脫。
猶如地獄一般的情景!
方一晴將腦海中的可怕畫面趕了出去,強迫自己站了起來。
現(xiàn)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她必須要堅強。
————
檢查了一遍別墅內(nèi)外,方一晴發(fā)覺這里還算安全,沒有怪物出沒。
別墅裝修的很豪華,但缺乏生活氣息。別墅的主臥中放著一個行李箱,里面有一些換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看樣子是匆忙逃走的上一位客人留下來的。
方一晴凍得直打哆嗦,忍不住在浴室里沖了個熱水澡,換上箱子中并不是很合身的衣物。她裹著浴袍來到廚房,冰箱里有鮮牛奶和一些水果,方一晴毫不客氣地拿出來立刻開吃。
她不敢開燈,摸黑燒了壺水,癱軟在沙發(fā)上。
方一晴很明白一件事——
自己已經(jīng)到了極限,需要休息。
她躺在沙發(fā)上直打瞌睡。
快要睡著的一瞬間,方一晴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是一個人,還有個夏深需要她照顧。
所以能怎么辦
她絕望地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回到夏深身邊。
夏深臉朝下趴在客廳的地毯上,渾身都是泥。
方一晴試圖將夏深拖去浴室,但半天連對方的一只腳都沒抬起來。
她怔怔地站在原處,突然想起來——
自己原本就是個廢材啊!
廢材方一晴,委屈地哭了。
這一哭她便停不住,直接趴在夏深的背上嚎啕大哭,發(fā)泄著心中無盡的委屈和怒火。
死去的王世偉,孫麗英,倒在血泊中的阿律和計小蕊……
還有那個王八蛋季浩!
每想到這里,方一晴便哭得更加厲害,上氣不接下氣。
明明大家都是同伴,應(yīng)該互相幫助!方一晴真想不明白,為什么情況如此危急,那個叫季浩的男人還有心思去做這種事情
如果季浩還活著,方一晴真想抄起家伙,將這個王八蛋打成殘廢!
隨即,方一晴想起季浩一路上的所作所為。
季浩將插隊的孫麗英推倒,導(dǎo)致孫麗英慘死,還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印?
她早就該防備起這個男人!
如果不是季浩對她下手,以她的實力,說不定能帶著大家殺出一條血路。
或許阿律不會死,計小蕊也不會死……
方一晴哭著哭著,突然感覺到她壓著的身體動了動。
緊接著,一個沙啞的男音說:“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
夏深從地毯上坐起來時,肚子已經(jīng)不疼了,但渾身都不舒服。
尤其是前胸和整張臉,疼得厲害。</p>
他有些發(fā)暈,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