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安有了一個男朋友。
柳竹安懷疑他智商太低。
柳竹安不要她的男朋友。
柳竹安依舊是單身貴族。
柳竹安的前男友懵逼了。
因為峰會的緣故, 山田市最經(jīng)的警力十分不夠用。警官們一個個都累得快要虛脫,但還是人太少。
本來以為這段時間的治安還不錯,結(jié)果橫出來一案子,等臨時接到兩起報警的他們匆忙趕到有些偏遠的報警地點的時候, 已經(jīng)是十幾分鐘后了。
在這短短的十來分鐘里, 沈奕辰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他告白了;
他成功了;
他被分手了。
在尖銳的鳴笛聲中,在警官敲開車窗的時候,沈奕辰的表情還是那種魂游天外, 懵逼萬分,不知該怎么用語言描述樣子。
他張著嘴, 話還來不及講, 柳竹安已經(jīng)干脆利落地開門出去,并且用那雙布滿陰森森的情緒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奕辰。
沈奕辰
人太多, 情況也有點復(fù)雜,他根本沒辦法去問柳竹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配合警官的意思,也從車上下來, 披上“受害人專用牌”毛毯, 上了一輛閃著燈的警車。
身為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這件事交到警察手里,跟他們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沈奕辰披著熱死人的毛毯,額頭冒汗,看著竊竊私語的警官們, 享受著“包車”的待遇,在警笛聲中又來到了公安局。
嗯,第二次和柳竹安一起進局子。
同樣“包車”的柳竹安倒是在從車?yán)锖途贉贤ㄖ螅o宋昊天打了個電話。
宋昊天“柳總找我有事嗎”
柳竹安“在哪”
宋昊天實話實講“在相親。”
柳竹安“來山田一趟。”
宋昊天“現(xiàn)在”
柳竹安“最后一趟航班還有兩個小時,你自己看著辦。”
她電話剛掛,宋律師推推眼鏡,沖他的相親對象以及押著他來見相親對象的爹媽冷淡地解釋兩句,轉(zhuǎn)身就走,趁著沒人看見,悄悄松了口氣。
感謝柳總,救我一命。
而事實上,在這群“涉案人員”被公安局接走送達的時候,網(wǎng)上已經(jīng)開始沸騰起來。
那個一開始只是在令人羞恥的柳寶寶話題中發(fā)出的微言,發(fā)酵了。
微言這種社交媒體本來也是容易出亂七八糟的問題。柳寶寶這個話題的關(guān)注度不高,今晚的帖子一直也就只有小貓三兩只在聊,可一旦牽扯到“柳竹安”的大名,那關(guān)注度可比一般人要翻個幾番。
有人把柳竹安車禍柳竹安被尋仇這樣的話題頂了出來。
對于需要趕往現(xiàn)場的警方來說,那點時間只夠趕點路的。但是對于只需要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就能發(fā)表意見的那些人來說這點時間,夠了。
話題已經(jīng)從柳竹安車禍變成了柳竹安進局子,甚至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柳竹安病危為柳竹安祈福等等等等。
好不容易放個假的公關(guān)部只好起來加班,白秘書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被柳總“丟下”的白秘書“”
白柏也是被嚇掉半條命。
等他一身汗趕到警局,他家總裁已經(jīng)在休息室捧著一杯熱茶,優(yōu)哉游哉地,連點傷都沒有。
白秘書長舒一口氣。
條件簡陋,柳竹安給白秘書在一次性紙杯里倒了半杯茶水,點點頭“喘口氣。”
白柏“柳總您沒事兒吧”
柳竹安“沒事。”
白秘書“人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他真的快被嚇?biāo)懒恕5癜矝]事兒他就瞬間滿血復(fù)活,伺候柳竹安舒舒服服在這個屋呆著,讓身為柳總代發(fā)言人的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他這才知道,白梓憐死了。
那輛車底全都是血,車上的司機與乘客無一生還,而且經(jīng)過現(xiàn)場勘驗,幾乎可以還原犯罪現(xiàn)場司機襲擊乘客之后自殺。
白秘書的娃娃臉也笑不出來了。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回憶起和白梓憐短暫接觸的那段時日,心頭有些唏噓。
不對啊,除了柳總,剩下的和柳總在一起的某個人呢
白柏在另一間休息室找到了焦躁的沈奕辰。
沈奕辰的樣子比柳竹安還是要狼狽一些的。
不光是體現(xiàn)在外表上,還體現(xiàn)在內(nèi)心的焦躁度上。柳竹安就算受了點驚嚇,她還是十成十的霸道總裁,然而沈奕辰他就差急得團團轉(zhuǎn)了。
在看到白柏的第一時間,他就開始激動
“竹安呢”
白秘書“柳總很好。”
沈奕辰“她問過我沒有”
白秘書“當(dāng)然沒有。”
沈隔著門都被柳竹安趕走奕辰“”
白秘書“有什么事”
沈奕辰瞧著白秘書,剛剛“被分手”的事實他根本說不出來。可憐的沈奕辰搖頭,再點頭“你問問竹安能不能見我一下”
白秘書若有所思,但還是非常有職業(yè)素養(yǎng)地去問了一遍,回來再給沈奕辰答案
“柳總說不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講,我會傳達給柳總的。”
沈奕辰沉默“”
白秘書微笑“嗯”
沈奕辰有氣無力“我知道了”
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倒霉的男朋友,上一秒告白成功,下一秒成為“棄夫”,并且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我是錯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錯在哪兒了啊
白秘書倒是挺開心,畢竟沈奕辰某種意義上算是“對家”差不多。他笑瞇瞇并且毫無用處地安慰了沈奕辰兩句,轉(zhuǎn)身就走。
案子的調(diào)查是有程序的,但總的來說,案件脈絡(luò)很清晰。不管是行車記錄儀拍下的證據(jù),還是第一個報警的那個女孩兒言語的佐證,初步的結(jié)果就是白梓憐和劉乾想要通過制造車禍謀殺沈奕辰和柳竹安,幸好當(dāng)時他們開的是輛不一般的車;魏賢熙和魏海是柳竹安的朋友,追著他們所以出現(xiàn)在那條路上差不多就是這樣。
至于屬于第二起案件的,白梓憐和劉乾的死亡,那是他們內(nèi)訌導(dǎo)致的結(jié)局。
案件要走程序,當(dāng)然不可能說結(jié)案就結(jié)案,不過身為沒有嫌疑的受害者,柳竹安他們只需要配合調(diào)查,而不會被限制自由。
警方方才已經(jīng)當(dāng)著柳竹安的面檢查過她的手機并且取證,再將她的手機交還,而沈奕辰的,也被柳竹安一句話留在了自己手里。
她手里轉(zhuǎn)著兩個手機,盯著自己送給沈奕辰的那支竹枝,眼神透著些咬牙切齒的暴躁,如果沈奕辰在場,她怕不是要把手機直接砸到沈奕辰腦袋上。
辣雞沈奕辰
辣雞金手指
柳竹安對性別其實沒有什么執(zhí)念。她的生活一直都沒有什么大的波瀾,作為明面上的女孩子的時候沒有吃過什么虧,假裝男人的時候也適應(yīng)良好,還覺得挺好玩。
但是這事兒如果牽扯到戀愛方面就不一樣了
啊啊啊想來還是很氣沈奕辰怕不是個傻子吧我為什么以前覺得他很聰明
分系統(tǒng)突然插話雖然但是,系統(tǒng)出品金手指,你懂的。
柳竹安不,我不懂。
分系統(tǒng)
柳竹安惡狠狠地咬著牙你想說什么因為金手指會讓人默認(rèn)我是男性,所以沈奕辰就可以認(rèn)為我是不舉了
分系統(tǒng)頓時不說話了。
它安靜如雞,發(fā)誓再也不管閑事兒。
然而它這話說完了,已經(jīng)收不回來。柳竹安處于生氣中,并且更生氣了,生悶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氣,她之前明明一點生氣的預(yù)兆都沒有,并且自己本來也算是個好脾氣,一點都不無理取鬧。
她生個什么氣呢
算了不氣她一點都不氣
這么想著,柳竹安冷哼一聲,把沈奕辰的手機一丟,打開自己關(guān)機許久的手機。
就在這個時刻,門被叩響,推開。
柳竹安抬頭,和白秘書出現(xiàn)的時候非常相似的鄭大佬出現(xiàn)了。
鄭涵初這時候一點都不大佬。他依舊是頭發(fā)極短的發(fā)型,額頭滲出汗水。他在外的形象還算不錯,黑西裝,只是很小一塊兒沾著可疑的貓毛。他皺著眉,冷聲道
“沒事”
柳竹安點頭,算是謝謝鄭涵初的關(guān)心“沒事。你怎么來了”
鄭涵初“之前給你打電話不通。你的事情已經(jīng)鬧大了。”
柳竹安“嗯”
鄭涵初有些頭疼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他來得匆忙,但是什么都忘帶,手套沒有。他隨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順順氣。
柳竹安心中有了點不妙的預(yù)感。
她低頭,點開微言a,點擊了刷新按鈕。
刷地一下,微言話題榜單實時更新,柳竹安瞧見了自己的名字。定睛仔細看,后頭跟了個“爆”字,還排在話題度前排,是柳竹安重傷病危和為柳竹安祈福。
柳我病危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竹安“”
她抬頭,陰森森的眼神去看鄭涵初。
鄭大佬喝了一口茶水,認(rèn)真到“不要看我,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后臺程序運算禁止訪問,爆就是爆,就算想壓消息也不能做得太簡單粗暴。”
道理是這樣沒錯。
但是聽著怎么這么不爽呢
柳竹安冷哼了一聲,本來就處于生氣中,現(xiàn)在更氣。她生氣的時候,氣勢更盛,壓的鄭涵初都有點不自在。
他咳嗽一聲,將紙杯放到一旁,十指交叉,眉心凹下紋路,顯得還有些嚴(yán)肅
“按照我的經(jīng)驗來看,堵不如疏。我不認(rèn)為把消息壓下去有什么好處。”
他說“澄清才方便。”
這一點柳竹安同意。
她剛想要說點什么,手機便在掌心震動起來。柳竹安看到那一堆急迫的消息,翻了翻,發(fā)現(xiàn)柳章固順帶柳柏楠的、下屬的合作伙伴的、金可晴的,韓肖恩的,甚至連程安煜那家伙都發(fā)了條消息。
柳竹安勾了勾嘴角,沒說話,發(fā)出一聲淺淺的鼻音,沒再繼續(xù)看下去。
她眉宇間還有一點戾氣,喊來了白秘書
“把我的賬號給我。”
毫無疑問,柳竹安是有官方賬號的,就是那種非常官方,看著就像是什么機器人在操縱的賬號。不過就算這樣還是吸引了一批迷弟迷妹媽媽粉老婆粉去關(guān)注,畢竟這也算是離柳竹安最近的機會了。
白柏管理著的賬號,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將近九位數(shù)的粉絲,熱情的粉絲們在數(shù)的過來的微言下頭,留了一堆又一堆的話。
柳竹安掃了兩眼,沒敢繼續(xù)看下去。
倒是鄭涵初很熱情。
是的,鄭大佬最初的形象已經(jīng)顛覆。他一點都不大佬,他就是干這行的,懂得很。他幫柳竹安弄好a,再以權(quán)謀私,把柳竹安開直播這件事兒塞到首頁推廣去。
有粉絲點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竹安的美顏暴擊。
她沒打算再換套正裝,現(xiàn)在身上這套休閑些的其實也沒什么不好。
她的皮膚狀態(tài)不錯,面頰光滑,除了那點天生揮之不去的黑眼圈,簡直完美得比一般的明星都要令人尖叫。
她心情不太好,也沒打算裝作非常友好的模樣,相反,如果不靠粉絲濾鏡看的話,她眉宇間甚至還有縈繞不散的戾氣;狹長的眼瞳,皺起的眼眉,淡青色的黑眼圈,整張臉,整個人顯得壓迫性十足。
鄭涵初拿著手機在拍,把柳竹安固定在畫面中間。
柳竹安“是這樣”
鄭涵初“嗯。”
進來的觀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了幾個房間,在屋里一個人空虛寂寞冷,不斷反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的沈奕辰“唉。”
鏡頭里的柳竹安皺著眉,她想了想,把手機從鄭涵初那弄回來。
瞧著數(shù)字飆升的圍觀人數(shù),柳竹安挑了挑眉毛。
她說
“聽說我重傷病危”
她說
“謝謝關(guān)心,我挺好的。”
辟謠及時,自家股價都沒來得及跌,又穩(wěn)步回升;沒多久,微言里爆起來的話題就成了柳竹安空降直播,簡直從各方面體現(xiàn)著今晚的網(wǎng)民有多無聊。
柳竹安說完這兩句話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點什么,她看著飛快刷過去的觀眾彈幕,突然眼尖看到了一條。
柳竹安板住臉
“剛剛說偷偷看手機沒聽話睡覺的那個,睡覺去。”
瞬間,整個直播室連彈幕都停滯了一秒,而后以更熱烈的速度繼續(xù)刷屏。
柳竹安眼睛要瞎了。
那些亂七八糟的彈幕說什么的都有,最多的就是毫無意義的尖叫。柳竹安都想關(guān)手機了,不過在看到另一條彈幕的時候,突然決定先不關(guān)。
“聊聊”她勾著嘴角笑了一下,“行,聊什么”
鄭涵初“”
柳竹安不是準(zhǔn)備在這里聊起天吧
事實還真是。
柳竹安真的拿著手機,隨機選擇了幾個“幸運兒”,開始聊天了。
“怎么出事兒了說來話長,可能是因為我太帥了。哦對了,大家注意道路交通法規(guī),行車規(guī)范,安全至上,記得系安全帶。”
“某些司機朋友也要注意,說不定你的車不如人家結(jié)實,出事兒之后是自己的車爛;司機行人都要注意,安全至上。”
“嗯交通部沒有給我廣告費,它給不起。”
“乖。你要是想要你去幫我要,要來的都給你當(dāng)零花。”
“是不是很忙嗯,很忙。”
“我的生活和你們有什么不一樣吃飯工作睡覺,都一樣。頂多就是我有人叫我總裁。”
“你說你不想工作真巧,我也不想。”
她自覺實話實說,不過帶著些風(fēng)趣,引得彈幕飛快地刷過一排又一排的“哈哈哈”。
柳竹安瞧著那些看起來蠻可愛的“哈哈哈”,眉眼終于柔和了一些。
嗯,心情好多了。
與此同時,隔壁的隔壁,沈奕辰抱著頭,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面上。到底為什么啊柳竹安這次生氣我應(yīng)該怎么辦啊她都說不見我了我怎么辦啊
可憐的沈奕辰完全不知道,隔壁的隔壁,他一心惦記的那位,已經(jīng)把他忘掉了。
柳竹安“獨身主義其實我不算。之前是沒有遇到合適的。”
柳竹安“之前對,是之前。”
柳竹安“感情狀況我單身。”
柳竹安“謝謝這位朋友的提醒,我重復(fù)一遍,山城寺風(fēng)景不錯,我沒打算出家。”
直播間里挑事的早已經(jīng)被屏蔽掉,此刻充滿了歡快的氣氛,與隔壁的隔壁成了鮮明的對比。
柳竹安的話題里已經(jīng)成了歡呼的海洋。
柳竹安勾著嘴角,非常霸道總裁風(fēng)范地笑一笑。在心里對自己說
為什么要去想沈奕辰這個世界上明明沒人不喜歡柳竹安。
直播還在繼續(xù)。
白秘書已經(jīng)把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柳竹安畢竟是個公眾人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離開,其他等宋昊天明天來接手就可以。
她現(xiàn)在還在直播,看她直播聊天的人有增無減。她興致來了,交代了白秘書幾句,最后拿著手機,在眾位警官的圍觀下,站在公安局門口做最后陳述
“行了,我配合警方調(diào)查的事情暫時結(jié)束,給你們看,我出來了。乖,不信謠不傳謠,聰明著點。”
好
柳竹安笑了。她剛剛的低氣壓已經(jīng)消失不見,甚至透著些淺淺的柔和來。
她關(guān)了直播。
她斂去了笑容。
她乜了一眼公安樓。
她上了白秘書的車。
車子揚長而去。
沈被遺忘奕辰
沈奕辰在公安局呆了一夜。
他身體沒什么事兒,但心理受到了暴擊。他思前想后,惦記來惦記去,心里揣著事兒,結(jié)果卻熬不住,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睡著了。
大約是因為他這些天也在惦記著“告白”的事兒,明明睡的不好,白天還是要假裝很有精神。
他這一覺就睡了一夜。
沈奕辰醒來的時候,身上還蓋了一件警服。他整個人茫然極了,推門走出休息室。
他昨天是睡了一覺,但經(jīng)手這個案件的警官們卻沒機會休息。有個年輕的小警官打著哈欠路過,看見沈奕辰出來了,又回來了,把一支手機交給了他
“這是柳先生讓交給你的。”
沈奕辰接過自己的手機,有點不清楚柳竹安這是在搞什么。
不過她這樣是原諒我了,是吧
這樣想著,他幾乎滿血復(fù)活,瞬間清醒,直接走向柳竹安昨天呆的那個房間
“竹安”
他名字才喊出來,頓時把剩下的話憋回喉嚨。
毫無疑問,他沒看到柳竹安。
房間里只有一個人,他看到了宋昊天。
宋律師西裝革履,金屬細框的眼鏡架在鼻梁上,文質(zhì)彬彬,一本正經(jīng)。
他沖沈奕辰點點頭。
沈奕辰大腦有點不受控制。他頓了頓,問“竹安呢”
宋昊天“你問柳總她回山城了。”
沈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