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族, 總是需要人來撐起。而牧家算是幾代的醫(yī)學(xué)世家,小一輩的孩子也算是已經(jīng)成長起來了。
至于中間一代, 唯二的那兩個女孩兒, 柳竹安的母親牧聽雨已經(jīng)去世十幾年,而牧聽雪至今未婚, 一心投入醫(yī)學(xué)事業(yè), 收養(yǎng)了個男孩兒。
也就是牧宇軒。
四月的天氣多變,昨日還是陽光明媚的晴天,今天卻猛地降溫,碧藍的天空染成了塵灰色, 隱約還能看到烏云在翻滾。
大約是快下雨了。
牧宇軒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攏了攏他的長風(fēng)衣,將車鎖好。
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十五分。
距離他和柳竹安約好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錦堂集團的那棟矚目的大樓位于商業(yè)中心地段。牧宇軒抬頭望了它一眼,拐進一家中式茶館, 沖服務(wù)員揚起溫和的微笑:
“我朋友還沒到, 我先等等她。”
茶室里飄散著氤氳的茶香,幾種香氣不同的茶葉隨著水汽的溢散交織成格外濃郁的茗香。碧綠色的茶葉在熱水的沖刷下起起伏伏, 暈出淺淺的茶色。
提著茶壺的手一頓, 牧宇軒抬頭,嗓音清朗:
“你來了。”
柳竹安到了。
雖然有些霸道總裁只需要認真談戀愛就好, 但是柳竹安的工作狂人設(shè)不能崩。
集團公司已經(jīng)步入正軌, 柳竹安的工作已經(jīng)沒有曾經(jīng)那么多, 但她要學(xué)的太多了。
然后, 補課中的總裁接到的白秘書的消息,關(guān)于她的表哥從國外進修回來,說要約她見見面的事兒。
于是,柳總從百忙之中抽出空閑來赴約,一推門,便看到了正在烹茶的牧宇軒。
高瘦的男人穿著淺咖色的風(fēng)衣,衣擺是敞開的,露出內(nèi)里米色的毛衫,還有立起的白色襯衫領(lǐng)子。微長的黑發(fā)在后腦扎了一個小小的揪揪,倒是有些可愛;還有幾縷發(fā)絲不太聽話地跳出了發(fā)繩的束縛,垂在他臉側(cè),顯得他愈加柔和。
紫砂茶壺襯得男人修長的手指愈加蒼白。牧宇軒說著話也沒耽誤手上的動作,清亮的茶湯撞進小小的茶盅。
他放下茶壺,又笑一笑:
“過來坐?”
茶室是單獨的包間,古香古色的華國風(fēng)。柳竹安脫了鞋子,和牧宇軒一樣,盤腿坐在了茶桌前,捏起小小的茶盞,晃了晃。
這個瞬間她覺得……似乎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大概真的是這個道理。
柳竹安維持住霸總對外的人設(shè),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滾燙的茶水退了溫度,就慢慢喝茶。
于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兩個人沒一個說話的,倒是這壺茶,添了三次水,全部喝光光。
牧宇軒真的太有耐性了,足足三壺水啊!你一杯我一杯一直在喝,結(jié)果他一點都不想動,連臉上溫和的笑意都沒有什么變化。
可是——柳竹安想去衛(wèi)生間。
天使惡魔又降臨在她肩膀上,左邊的小惡魔優(yōu)哉游哉:“不能動不能動,動了就輸了哦!”
右邊的小天使拼命點頭:“對的對的!”
柳竹安:“……”
可能是總裁為了面子的最后的倔強感動了上天,在她熬不住之前,牧宇軒終于在最后一盅熱茶喝凈之后,慢慢悠悠地開了口。
“上次見面還是去年的十月份,”他說,“你最近還好嗎?”
柳竹安:“嗯。”
“是嗎?”
牧宇軒用指尖推了推茶盞:
“可我不太好,”他說,“我走之前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可你一直沒有聯(lián)系過我。”
柳竹安:“嗯。”
牧宇軒問:“你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柳竹安:“嗯?”
牧宇軒:“比如……白梓憐。”
大哥直接把小弟給賣了。
“牧良昕和我說了些有意思的東西,”牧宇軒笑著道,“聽說你談了一場戀愛?”
柳竹安:“……”
牧良昕這個大喇叭,看來上次的五三不夠他漲教訓(xùn)的,下次還是直接揍吧。
而牧宇軒,一雙猶帶笑意的淺色眼眸一眨不眨盯著柳竹安看,還在等她回答。
牧宇軒的長相沒有很明顯的驚艷感,臉上幾乎從未停止的笑容又給他添了三分柔和,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種毫無攻擊性,一團和氣的老好人。
但在來之前,柳霸總已經(jīng)對柳竹安說過一些關(guān)于她這位“哥哥”的事情。
毫無疑問,他算是個天才,同樣毫無疑問,跟著牧聽雪長大的他,也是個有些偏執(zhí)的人。
柳竹安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稍稍有些復(fù)雜。
不是和宋昊天那樣,甚至都不是和牧良昕那樣。
柳竹安哦了一聲:“算是吧。”
牧宇軒認真道:“我以為你真的想要和公司一輩子綁在一起,只要工作就夠了。戀愛你都不會覺得不方便嗎?”
“這是我的自由。”柳竹安道。
牧宇軒不笑了。
“你是不是太過于放縱你的自由了,”牧宇軒冷冷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姨母已經(jīng)去世那么多年,你該從她給你畫出的圈子里跳出來了。”
“那你從牧聽雪給你畫的圈子里跳出來了嗎?”
牧宇軒頓了頓,低頭望著空蕩蕩的茶杯,再次把微笑刻在臉上。
“是我越界了,”他說,“什么時候想開了來找我。”
“建議你放棄。”
“不,我會等你,”牧宇軒道,“我等著你想開的那一天。”
說完,他便從茶室中站了起來,沖柳竹安點點頭,將風(fēng)衣扣好,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包間,留下沉默著若有所思的柳竹安。
牧宇軒,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在來見他之前,柳霸總竟然嘆氣了。柳竹安當時心頭一抖,非常想要知道到牧宇軒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家伙才會讓柳霸總都感到頭痛,但現(xiàn)在看,他好像也就是個普通人?
柳竹安:【他……什么意思?】
柳霸總又嘆了口氣。
陛下麾下人才無數(shù),但是有才華的人,也容易出現(xiàn)奇奇怪怪的想法,陛下再睥睨天下,有時候也會產(chǎn)生心好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