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變了,只有她沒有。
“路溪寧。”他輕輕喊她的名字,把她連同被子一起抱在懷里,好像哄小孩一樣哄她,“我們結(jié)婚吧,明天就結(jié)婚。”
“結(jié)、婚?”
“就是我們在一起,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們再也不分手了。”
從小,她就給他惹禍,但這個世界,再沒有人比她對他更好。從小,他就一直給她收拾爛攤子,但也沒有人,比他對她更糟糕。
好像什么也給不了的時候,就只剩下承諾。
“你也,喜歡我嗎?”
她似乎有些困惑地問了一聲,而后把頭埋在被子里,似乎是醉的太厲害了,念不懂,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其實她還有些話沒有說,比如向婉秋凄凄哀哀地拉著她,求她讓方雎不要不要他們的孩子,求她放過他們。
她明知不可能,卻還是想問,可她就算喝醉了,也不敢問。
因為向婉秋一直都是他不可能里的可能,而她,永遠都是方雎生命中可能里的不可能。
她想,這輩子,她都會記得那張信紙上凌厲的鋼筆字: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諒你。
[五]
宿醉之后,總是頭疼得厲害。
路溪寧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原本凌亂的房間已經(jīng)是一片整潔,她敲敲腦袋,還是想不起來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當(dāng)是方雎的潔癖發(fā)作,幫她收拾了。
但她一邊刷牙洗臉一遍又覺得奇怪,怎么知道她喝酒了,方雎也沒叫醒她罵她?是幾年過去成熟寬容了,還是已經(jīng)滿不在乎了?
三年前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三年后,她已經(jīng)完全弄不懂他的心思了。
生疏至此,偏偏還要裝得很熟悉,難怪他覺得可笑。
正想著,手機突然響起了短信聲,她點開一看,不禁蹙了眉。
“我上午有點急事,你中午可以來公司找我,或者我回家,吃完飯我們再去。”
發(fā)件人是方雎。
去?去哪里?
路溪寧莫名其妙,想了想,覺得一定是昨天喝酒喝忘了,可這樣,她又不敢打電話去問方雎了。
她不會喝酒,一喝酒就會把別人弄得不耐煩,方雎每次見她喝酒都覺得生氣,極其的兇,久而久之,她也不怎么敢碰酒,甚至刻意地厭惡酒。
她的討好沉默而隱秘,除了自己,誰都不知道。
時間還早,路溪寧給自己熬了糖粥,還沒開始喝,就接到了許嘉明的電話:“喂,嘉嘉?”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顯然很驚奇,“莫非我們有心電感應(yīng)?”
路溪寧翻了個白眼:“你長這么大沒聽說過有來電顯示這種東西嗎?少跟我貧了,這么早找我什么事?”
“杉姐開了家餐廳,剪彩呢,你來不來?”
“行吧。”她攪了攪粥,“但中午我得去方雎公司找他吃飯,估計呆的時間不長。”
“放心,就在他公司旁邊。”那頭的聲音越發(fā)吊兒郎當(dāng)起來,“不過你們都同居了,怎么不干脆在家里吃?”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路溪寧,她冷笑一聲,啪的就掛掉電話,煩躁之下,連眼前的粥也看不順眼。
自她回國以后,方雎就沒和她吃過一頓飯。
她知道自己挑食,高中的時候和他一起吃飯,五樣菜里有三樣不會吃,而且是真的吃了就想嘔吐的那一種,別人都覺得她可憐,只有他嗤笑一聲:“路溪寧,你是活得太好了吧。”
然后再也不肯陪她吃飯。
后來她出國,打著鍛煉自己的旗號,一開始著實過了段苦日子,再難吃的東西也硬逼著自己吃下去,吃了吐,吐了吃,比懷孕還辛苦。但總算在養(yǎng)出胃病的同時,也養(yǎng)出了一個挑食的胃。她后來想想,也許真的像方雎說的那樣,活得太好了,沒遇見過真的刀子,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的痛。
她平靜地喝粥,卻被它的熱度燙到了舌頭。
“你看上去怎么這么像不高興?”
許嘉明接她去餐廳,一路上握著方向盤瞄了她好幾眼,“我就這么一說,你還生氣呢?”
“開車吧你。”路溪寧瞪他一眼,“我要是不高興,你就是沒頭腦!”
許嘉明碰了一臉的灰,摸摸鼻子,轉(zhuǎn)回頭去開車。
自從他參與科研工作之后,度量倒越發(fā)大起來。她記得這個和她同歲的學(xué)弟在高考那一年信誓旦旦地說:“曲學(xué)姐,我要去念軍校,誰欺負你,我就幫你揍誰。”
而如今,他已經(jīng)是化學(xué)系的高材生了。
人和事都會變,只有她是一個異類,她纏一個人纏了十年,惦念了四年,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忘記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愛了他十四年。
最好的時光都給了他,再大的恨也被分別消磨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年年攢起來的愛。
沒有人知道,她埋藏在心里巨大的秘密。
“好了,到了。我沒騙你吧,就在方雎公司旁邊。”
許嘉明幫她解開安全帶,笑得一臉得意,他本來就黑,這會兒露出潔白的牙齒,色差強烈的要命。
路溪寧正要笑,卻突然被車窗外一家咖啡店吸引住了目光。她拍拍男生的肩膀:“你先去停車,我去買杯咖啡。”
“咖啡?杉姐那兒也有啊......你這么著急干什么?誒,別走遠了,我等下過來找你!”
留給他的只有噠噠的高跟鞋聲,和一個美麗窈窕的背影。
“這又是什么野雞咖啡廳啊?”
許嘉明撓撓頭:“裝修的這么做作,這姑娘去了一趟國外變文藝了?”
.
路溪寧沒有變文藝,她只是看見了向婉秋。
向婉秋今年二十九歲,開了一家咖啡店,把她前男友的情話掛在店門口,裝飾著漂亮的碎花紋。
她坐在陽光最好的那個座位,一身白色長裙,帆布鞋,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然后抿一口咖啡,笑容像青春期的少女一樣。
那才叫文藝。
她明顯是看見自己了,聲音都發(fā)著抖:“為什么......為什么是你一個人?”
“當(dāng)然不是我一個人。”她笑著走向她,表情高傲而矜持,”嘉嘉在外面停車。”
她抖得更厲害了,抓著她的袖子:“方雎呢?為什么他沒有來?他為什么不肯來?”
“不想來就不會來。”路溪寧一把甩開她的手,聲音很冷淡,“向婉秋,這是當(dāng)年你對我說的,現(xiàn)在又何必這么惺惺作態(tài)。方雎是我的未婚夫,他說他早就和你沒有關(guān)系了,你纏著別人的未婚夫就是第三者。你當(dāng)年對我說的話,我現(xiàn)在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不可能!”她連連往后退,表情有些凄厲,“方雎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怎么會不來......啊!”
她像是踩到了什么東西,一下子重重摔在地上,尖叫了一聲。
路溪寧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扶她也來不及,就看見她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面色痛苦:“方雎,救救我......方雎......方雎......救救我......”
血不知從什么地方流向她的小腿,長長一條,看上去觸目驚心。
路溪寧站在那里發(fā)愣,她做了什么?向婉秋為什么要教方雎?方雎在哪里?
鼻尖掠過一個熟悉的氣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姑娘,語氣輕柔地哄著:“先別喊,我在這里,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路溪寧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急忙拉住他,“方雎,我沒推她,我真的沒有推她。”
你相信我啊......
他不耐煩地推開她:“人命關(guān)天,什么話等我回來了再說。”說完,他抱著人轉(zhuǎn)身就走。
“......方雎,救我......孩子......”
“......你忍一忍,不要怕......”
你還是不信我。從來都沒信過。
明知是陷阱,明知會中計,我還是來了,為什么?
我和她都心知肚明,只是她勝券在握,而我,鋌而走險然后,狠狠地跌落。
“路溪寧,你怎么了?”
許嘉明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她笑了笑,有些難過地說,“好像是胃痛。”
[六]
向婉秋醒來時,一眼就看見了病床旁邊的男人。她虛弱地笑了笑:“方雎,謝謝你。”
“不用。”他公事公辦地同她說話,“我已經(jīng)幫你交了住院費,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不許走!”刻意揚高的聲音成功地使他停住了步伐,“方雎,你不要在這樣躲著我了好不好,我們一定要這樣相處嗎?當(dāng)年的事情是我太沖動了,可是五年!這么長的時間還不能償還嗎?”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們明明彼此相愛,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誤會了向小姐。”他轉(zhuǎn)過身來,語氣疏離,“我并沒有把這五年當(dāng)成是補償,也沒有要再續(xù)前緣的想法。”
“你有的,你明明就有的!”她從病床上激動地坐起來,“是你對我說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會原諒我的。難道是因為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已經(jīng)沒了,是我不懂事犯下的錯,我們可以當(dāng)他不存在......”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句話?”沒等她說完,他已經(jīng)厲聲打斷她,眼里有風(fēng)雨欲來的的□□,“你從哪里聽到的這句話?”
“那封信......那是許嘉明親手交給我的,不可能是假的,我認得你的字!”
她慌亂地辯駁,說到一半?yún)s突然停住了口,死死地盯著他,“你什么意思?那封信......那封信不是給我的對不對?”
她顫抖著慢慢笑起來,臉色蒼白一邊笑一邊流眼淚:“所以,又是路溪寧?真好笑......為什么你們什么東西都要給她......你明明對我那么好,那么好......方雎,你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男人!”
他皺著眉,轉(zhuǎn)身就要走。
“下藥,故意傷人,致人流產(chǎn)。方雎,你說,該判幾年?”
他冷冷地看著她,聲音壓抑得可怕:“向婉秋,你沒有證據(jù)。”
“監(jiān)控,旁觀的客人,這些算不算證據(jù)?”她流著淚,笑意盈盈,“就算我沒有,如果真的鬧上法庭,你說,她會承認嗎?”
“......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你陪陪我。方雎,像以前那樣對我好,等到我出院,我就放過她,也放過你。”
“三樓那個病房的家屬對他女朋友也太好了吧!又喂湯又喂飯的,又不是摔了手。”
“聽說是流產(chǎn),指不定那男的做了什么虧心事呢,還不得好好供起來啊。”
路溪寧靜靜地坐在醫(yī)院大廳,沒有化妝,穿著長長的針織衫,顯得年齡小。她低著頭發(fā)短信,按得很慢,渾身帶著一股虛弱勁兒。
“方雎,你那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他的電話很快打回來了,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溪寧,什么事我過幾天再和你說,這幾天我很忙,手機可能會打不通。”
“好。”她應(yīng)得很乖巧,“小雎鳩,這幾天,我不會打擾你的。你放心吧。”
有的人說,只有愛,沒有信任的感情是不長久的。
又有人說,有信任,但沒有愛的感情,也不會幸福。
那么對于她,沒有信任,又沒有愛的感情叫什么?
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
.
路溪寧再次出國的那天,是池杉送她去的機場。
她一臉風(fēng)輕云淡地跟閨蜜道別,在機場逗留了很久,直到廣播提醒第三遍時,才站起身。
入機艙前,她回頭看了這個城市最后一眼。
面色平靜,唇角含笑。
真遜啊路溪寧。
時隔這么多年,依然是你,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灰溜溜地逃走。
池杉抱住她,聲音很輕卻很鄭重:“溪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兒,方雎那種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
她笑起來:“我也覺得。”
[七]
方雎親啟:
方雎,現(xiàn)在是十月九號,我要坐明天的飛機,明天上午九點之前,我保證,我會一直在機場門口。
你會來找我嗎?如果你來找我,我肯定就不走了,哪怕你罵我也好,不理我也好,只要你來找我,我就愿意留下來。
但是方雎,我把這封信放在哪里,才能既讓你不經(jīng)意間看到,又相信我是真的難過了呢?
我覺得,連你自己也不會知道吧。
從小到大,從我的六歲到我的二十六歲,一直是我在尋找你。我小時候最沒耐心,睡覺前唯一記得的一件事就是明天早上八點要去你家找你玩。
你摔壞了我的儲蓄罐,把我最喜歡的大兔子的耳朵扯掉,不讓我碰你的模型,我居然都沒有生氣。可是你好像生氣了,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不高興。你不喜歡我,討厭我,其實我從小就知道,但我后來想了很久,又不敢問媽媽,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你說,路溪寧,你小不拉嘰的,能不能別扯著我,去找大班的人玩行嗎?
你看,你一說,我就懂了,好多事情,你從來就不愿意對我說,卻越來越討厭我。
我也很委屈的。
方雎,我跳級那一年,你非常冷漠,不愿意和我說一句話,是不是覺得你又得和我待一塊了,所以那么不開心?
真好笑,我每天晚上拼命讀書,就想著要和你一塊上學(xué),那時候無知又天真,竟然完全看不出你的厭惡和冷淡。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笨到有點煩人?
其實那天,我把墨水倒到向婉秋身上時,我看見你瞪我了。
你的眼睛里太多東西,我一下子都看不過來。
那些厭惡,難堪,沉甸甸地壓在我心上,真疼。
你不相信我的話,我看出來了。
但方雎,我真的沒說謊。
路溪寧任性,頑劣,斤斤計較又自私,但她真的不會對你說謊。
小時候你對我說,人如果說謊,鼻子會變長,不好看,你就永遠不會跟我一起玩了。
所以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你相信嗎?
你不信。
你看向婉秋時,眼睛里的喜歡那么不一樣。
不是小學(xué)時看鄰班的小姑娘穿了一件紅裙子那種喜歡,也不是看初中時班里最溫柔的女孩給你講英語題的那種喜歡。
是我看你的那種喜歡。
向婉秋溫柔又善良,待人和氣又漂亮,她那么好,就像灰姑娘,即使我割掉了腳后跟也不能阻止你找到她。
后來上大學(xué),我放棄了自己的志愿堅持和你填同一所學(xué)校,卻看著你們在一起。
你教她打籃球,送她花,帶她去海邊玩,給她拿酸奶的吸管。真好,所有人都說,你們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方雎,那個時候,你知不知道有個傻姑娘在一個又一個睡不著的夜里,給你發(fā)短信然后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你那么幸福,卻勻走了我的期望。
方雎,你一直堅信,你和向婉秋在一起的事,是我告訴方姨的,那天晚上你責(zé)問我,我第一次那么努力地向你解釋,你卻連聽一句也不肯。你半點也沒有要信我的意思,對吧?
但是方雎,我沒有這么壞。
在你眼里我無惡不作,向婉秋純潔無暇,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也不會信吧。
事情是向婉秋自己說的,她滿心以為你會和她站在一邊,反抗父母,為愛離家,卻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聽從家里的意思提出了分手,連爭吵都沒有。
我知道,方姨也知道,你壓根不會和父母做對,所以我滿心歡喜,自以為守得云開見月明,卻不知道天空黑漆漆,馬上要下雨。
向婉秋恨我,我跟你說,你覺得是一個玩笑。
方雎,那真是流血的玩笑。
我流著血,而你小心翼翼地護著兇手拿刀子的人。
當(dāng)年她開車撞我,池杉氣得拎著車鑰匙就出門想撞回來。
爸爸狠狠地揍了哥哥一頓,嫌他沒看好我,方姨也說要為我討個公道。
只有你,整整兩個多星期,你沒來看過我一次。
我痛的要命,晚上怎么也睡不著,全身上下哪里都疼,就只有心不疼。
你第一次給父母下跪,答應(yīng)和我訂婚,居然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你知道么,曾經(jīng),我一直以為你愛我,肯定愛我,就像你一直覺得,她會開車撞我,肯定是我和她說了什么刺激到她了一樣。
所以我以前不難過,那天以后也不難過,你帶給我的疼,也就一天而已。
后來我漸漸地知道了,其實你未必有多喜歡她,你只是討厭我,從心底討厭我,所以你那樣好的對她,只是因為你比誰都清楚,你報復(fù)了我。
不,應(yīng)該說,你厭倦了獨自忍受我的日子。
當(dāng)你玩倦了這個游戲時,你走得毫不猶豫。
你和我交往的那段日子,太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池杉告訴我說,你之所以跟父母下跪,是因為你一直以為是我給向婉秋下了藥,你是在幫我掩飾。
我信以為真。然后我懷著期待,懷著喜悅,看見你給她寫的信,你對她說,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原諒她。
方雎,你對一個人好,能好到天上。你對一個人心狠,就把她踐踏下地獄。
你知道嗎,很多年過去,當(dāng)我再次回憶起當(dāng)時聽到所謂“真相”時的心情,心里竟然沒有任何高興,反而全是失望和寒心。
其實你從來就不相信我。
一次也沒有。
就像這一回,你抱著向婉秋離開,或許可能也只是被她的什么話所誤導(dǎo)。
或許你只是為了保護我。
但不管什么理由,我都覺得可笑。
好多事情我早就看得清楚,卻一直騙自己假裝不清楚,但是時光太長,我已經(jīng)長大了,也變得老了,再沒有青春期的愈挫愈勇和獨自舔傷口的能力。
所以小雎鳩,這一次,
我們真的分手吧。
路溪寧
作者有話要說: 結(jié)局刪刪改改卡了好久,一直沒能定下來,但這幾天剛好又碼了一章番外,所以暫時先放上來湊個榜單字數(shù)~
這個番外確實和正文沒什么關(guān)系,如果有小伙伴不小心購買但是后悔了,可以告訴我,我給你們發(fā)紅包~(打零分寫個“紅包”就好,不然滿屏的“后悔了”我怕我玻璃心臟承受不住)
愛你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