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著拯救世界這種話, 池杉說的很嚴(yán)肅, 路溪寧卻不會當(dāng)真。
她握著手機(jī),顯然是習(xí)以為常了:“行嘍, 陸少爺貴人事多我也不敢勉強(qiáng)。不過池杉,我問你哦, 你是真喜歡他, 還是只是覺得他不錯?”
池杉彎彎唇:“有什么區(qū)別嗎?”
“區(qū)別大了好嗎。你要是真喜歡他, 那我就是再忙,也得飛過來幫你考察考察。你要是只是覺得他不錯呢, 那剛好,也省得我多花心思,可以直接開始準(zhǔn)備結(jié)婚賀禮了。”
這話乍一聽別扭, 但其實很大程度上概括了他們這個圈子里的普遍生活狀態(tài)。
因為情投意合而結(jié)婚的, 一開始甜甜蜜蜜, 結(jié)局卻都不怎么美好。
無休止的爭吵是日常,動輒打起來的也不是沒有。
到最后, 要么心灰意冷橫鼻子豎眼地過一輩子,要么就彼此決裂以離婚收場。
反而是那些單純?yōu)榱思易謇媛?lián)姻的夫妻, 看上去要和諧如意很多。
路溪寧和池杉的家庭都屬于第二種。
從小, 她就習(xí)慣了自己父母的相敬如賓,在外各有各的情人小三,回家后卻能言笑晏晏彼此關(guān)心,手挽著手赴宴時又是一對恩愛夫妻。
對彼此唯一的要求就是:別搞出私生女和私生子。
因為在漫長的婚姻中,只是把對方當(dāng)成同事來對待, 所以寬容度和忍耐性都好了很多。
反正最開始結(jié)婚時,就不是抱著愛和期待。
當(dāng)然,一輩子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的也不是沒有。
但是那太少了。
少到只會被人認(rèn)為是特例,是演戲,是不合常理的奇聞異事。
沒有人會把它們括在條件區(qū)內(nèi)。
上初中時,路溪寧就和池杉聊過天。
“人怎么可能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呢。”她笑著說,“世上永遠(yuǎn)都會有年輕漂亮有趣的姑娘,也永遠(yuǎn)會有帥氣體貼幽默的小狼狗,一輩子那么長呢,不多愛幾個人,多吃虧啊。”
池杉蹙了蹙眉,表示不贊同。
但她不贊同的原因,并不是覺得人能夠做到一輩子只愛一個人。
而是——
“人怎么可能會真正愛上別人呢。”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扎著丸子頭,穿著運動服,尚且稚嫩的臉上全是篤定,“所謂的矢志不渝,山無棱天地合,全都是用來感動自己的鬼話而已。愛情不過是腎上腺激素迷惑大腦的一種錯覺,人,不可能真正愛上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的。”
然而誰都沒想到,這一對悲觀姐妹,在幾年之后,通通都自打嘴巴。
路溪寧沉浸在初戀中至今走不出來,不管這幾年談了多少個男朋友,每每喝醉酒,嘴里念叨的仍然是初戀的名字。
而池杉,她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陸峪的喜歡和心動都不似作假。要不是表情管理系統(tǒng)修煉的比較好,她估計自己早在剛才他醒來的那一瞬間,就要哭著給他比小心心了。
這會兒,聽到閨蜜在電話那頭直白的詢問,女生沉默片刻,而后嘆口氣:“那你什么時候有空,過來京城我請你吃飯。”
電話那頭寂靜了一會兒。
路溪寧豎起大拇指,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你牛批,池杉你牛批。”
池杉:“好好說著話呢,你別罵人啊。”
“我哪兒罵人了?我這不是夸你呢,你心虛才覺得我是罵你吧?呵呵噠。”
“我心虛?我心什么虛?你是忘了你那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是不是?”
......
互相揭短插科打諢了一陣子后,由于路溪寧的頭發(fā)快染好了馬上就要去洗,兩個人的話題終于回到了正軌上。
池杉問了問她倪璇的事,
“她還蠻低調(diào)的,很少出來參加宴會和慈善拍賣會。”
路溪寧想了想,“不過你爸媽對她態(tài)度還挺鄭重的呢,基本上重要一點的活動都會帶著她,幾乎就是當(dāng)做親女兒來介紹了。而且我聽說,只是我聽說哦,我也不確定的,你千萬別聽風(fēng)就是雨啊.......”
“你只管說吧我不會的。”
“我聽說,你爸爸因為這個故交之女,還專門找律師改了遺囑,所以現(xiàn)在我媽出去打麻將,都有不少牌友問她倪小姐的情況了,大概是想著,池公主看她們兒子看不上眼,挑個養(yǎng)女也行啊哈哈哈哈哈......不過說起來,這位倪小姐也是厲害的很,王和洽最近在劇組給他叔叔做副手學(xué)經(jīng)驗,結(jié)果居然發(fā)現(xiàn)女主角就是倪璇,而且秦澤朔還經(jīng)常過來探班,秦家這兩年,勢頭還是挺不錯的哦,倪小姐攀上這么一棵大樹,難怪你爸媽對她心肝寶貝親女兒的疼,前幾天那個海城的地產(chǎn)項目,你們家最后拿到了跟秦氏的合作權(quán),說不定就有她的幫忙吧......”
路溪寧說了很多。
但她畢竟跟倪璇不熟,很多消息也都是道聽途說來的,措辭之間,還帶有比較濃重的個人偏見。
聽在池杉耳朵里,客觀分析一下,再綜合之前的聽聞,基本就成了:
倪璇回家后,一開始因為職業(yè)自由的原因,和家里發(fā)生了那么點矛盾,但之后努力抗?fàn)帲贿呎业搅藦?qiáng)大的后盾,一邊用實力贏得了地位,最終使得父母都對她改觀,從此家里一派和諧,難怪她“離家出走”這么久了,除了劉媽,都沒有人來找她談過話。
大概就是......也不需要了吧。
既不是親生的血脈,又任性孤傲冷血無情,還不能給家里帶來任何利益,何必要委屈自己來低聲下去地求她回去呢。
左右池家也不欠她的不是么。
池杉垂下眼眸,揪了揪自己的指甲蓋。
上星期,她本來想申請一個全額獎學(xué)金大的出國交換項目,但沒想到,申請表上居然還有家庭關(guān)系一欄。
她當(dāng)時怔怔望著表格望了很久,最終也沒能下得去筆。
到最后,她直接放棄了這個項目。
輔導(dǎo)員問她為什么,她說是因為怕出國耽擱一學(xué)期,雙修課上不完,到時候?qū)W分不夠。
但其實真正的理由是,她壓根就不知道該怎么填自己的家庭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