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看著蘇勤, 呼吸驀然一緊,不敢置信。
四周靜得, 連掉根針都能清晰可聞。
蘇老爹收回了他的視線, 并沒有說話,只是“叭叭”地抽著旱煙。
“你敢!你要敢分家, 我就撞死在這!”蘇老太發(fā)了狠地說,就為了一個注定災(zāi)星的賠錢貨, 竟然想分家, 這事她不答應(yīng)。
蘇勤說:“你撞吧, 撞死了我給你披麻帶孝!”
這一刻, 蘇勤的心已經(jīng)死了, 老太太那一哭二鬧三上吊,在他眼里已經(jīng)沒有用了。
他再不會受她的牽制與影響。
“爹要不同意, 我就去叫支書老山叔, 由村大隊(duì)主持分家!”蘇勤幾乎不給他們商量的余地。
在村子里, 如果兒女想要分家, 長輩不同意,可以由村委出面主持分家,只不過這樣得來的分家,會成為一輩子的詬病,成為村人茶余飯后談?wù)摰男Ρ?
只要不是被逼到絕境, 很少會有人這么干, 這不光兒女會被人在背后戳著脊梁骨罵, 長輩也會丟盡臉。
但此時此刻, 蘇勤已經(jīng)不管了,他想要分家!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帶著妻兒們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他只想要妻子幸福,兒女們能夠平安的長大。
看著懷里那個已經(jīng)睡熟的閨女,他的心更痛了。就是因?yàn)樗莫q豫,他的顧慮,差點(diǎn)就失去了這個女兒。
他窩囊了小半輩子,這一刻不會再窩囊了,不管是娘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爹的語重心長,他都不管了。
他只想要管好自己的小家,只想要自己的妻子不再受蹂.躪,兒子們不再因?yàn)樯喜黄饘W(xué)而在家干農(nóng)活,更不想自己的女兒將來成為侄女的小丫頭。
蘇老太先是一怔,接著哭得傷心極了,有不敢置信的成份,但更多的是這個兒子慢慢已經(jīng)脫離了她的控制所產(chǎn)生的慌張。
若換在以前,蘇勤早就慌了,上前去哄著老娘了,但這一次他的態(tài)度異常的堅定。
蘇大力說:“你個混賬東西,你這是想逼死爹娘呢!”說著就往他腿上踢過去。“娘要死了,你這一輩子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你的兒子你的女兒也要背上一輩子的罵名!”
蘇勤眼神縮了一下,隨后挺直腰背,“要罵就罵我,背一輩子罵名我都愿意,這個家必須分!”誰也勸不了他,不分也得分!
“夠了!”蘇老爹大吼一聲。
大家都看向了蘇老爹,此時老爺子已經(jīng)擱下了煙管,一雙眼睛已經(jīng)混濁,他望向蘇勤,“老二,你真的要分家?”
蘇勤太知道老爺子會說什么,或者是勸什么。以前他每次提分家,老爺子都會說一些讓他寬心的話,最后分家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現(xiàn)在,不管老爺子說什么,怎么說都沒有用,他的心里就堅持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分家。不管老爺子同不同意,這家必須分,哪怕是鬧到村委那里,這家也得分。
他挺直了腰板,迎上了老爺子那看似混濁實(shí)則銳利的眼睛,苦澀著說:“不錯,我要分家!”
老爺子很認(rèn)真地看著二兒子,沒有像這一刻那么認(rèn)真地看著過。他的老二,自己再明白不過,那就是一個孝順到極致的孩子,可以為了他們老兩口的一句話,再委屈都會受著的人。
這個家,老三能夠從小學(xué)上到高中快畢業(yè),老二的功勞不小。他從三歲會走路開始,就跟著他們老兩口下地,從來就沒有偷懶過。后來解放之后,在國家的號召下,去上了幾年學(xué),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成績非常好。
那時,老三剛剛出生沒多久,家里窮,沒那么多閑錢去給他上學(xué),上了幾年學(xué)識幾個字,就不錯了,回家正好干活。
老二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結(jié)婚后二媳婦也是個肯干的,一家子和和美美,多好的事情。
如今,老二突然要分家了,蘇老爹只覺得痛苦。他總是跟人說,他們家團(tuán)結(jié),從來不會有分家這檔子事,現(xiàn)在提出分家的卻是最老實(shí)的老二,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他以為會提分家的會是老大,或是老三,結(jié)果老大沒提,老三也沒提,老二卻提了。
在心里嘆了一聲,蘇老爹心情很不舒服,甚至有點(diǎn)兒痛。
他的二兒子,終究還是跟家里離了心啊。
“老二啊,爹不是不想給你分家,實(shí)在是不想你分家后過得辛苦。你三弟馬上就要工作了,以后可是能夠補(bǔ)添家用了,你分家單過,這日子過的肯定沒有合在一起好。”語重心長地,老爺子開始勸著蘇勤。
這要在以前,陸思華也沒有往分家上想,這會晚晚的事情一出,她再也不想在這個吃人的大家庭里過下去了。哪怕是窮死,她都甘之如飴。
她擔(dān)心當(dāng)家的被老爺子的話勸動,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蘇建國也在看著蘇勤,他害怕爹最后又屈服了,這樣的事情太多了,每次爹一有分家的念頭,就會被爺給捻下去。
這樣的家庭,他一刻也呆不下去,就在剛才,奶奶把晚晚扔了。程驍說,就扔在后山那里,后山可是會有野獸出沒的,野豬/狼群,那是隨時可能出現(xiàn)。
無法想象,如果妹妹被狼叼了?
蘇建國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zhàn),再看向蘇老太的時候,那眼神已經(jīng)充滿了恨意。
奶奶的偏心,他從來都知道,但是可以無視一個小孩的生命,這件事情怎么做得出來的?
蘇晚晚此時已經(jīng)熟睡,并不知道家里為了她已經(jīng)吵翻了天,甚至老實(shí)的蘇父已經(jīng)徹底振作了起來,要脫離這個大家庭的管制。
“再苦,我也愿意,享福的日子就留給爹娘,留給大哥留給三弟吧,我分家單過,愿意承擔(dān)分家后所有的一切。”蘇勤堅定地說。
蘇老爹嘆息,這個家看來是不得不分了。兒子大了,想要再湊在一起,怕是不容易了。老二有了這樣的想法,只怕老大也有類似的想法吧?
罷了,分就分吧,人心散了,再綁在一起,那也是一盤散沙而已。
“老二,你要是敢分家,我就死在政府門前,告訴政府,是你逼死的我!”蘇老太咬緊牙關(guān),威脅著他。
蘇勤的心已經(jīng)涼了,蘇老太的話,更是讓他的心沉入了深淵,再也起不來。他深吸一口氣,“你去告吧,最好告訴政府,你打算謀害自己親孫女的事情!”
蘇老太倒抽了一口氣,眼前這個惡狠狠說著話的人,還是她那個老實(shí)巴交,任她打罵的二兒子嗎?她的心突然慌了,總覺得事情似乎脫離了她的預(yù)料,好像要往不好的方向發(fā)展了。
“你個滾犢子,我什么時候謀害過自己的孫女了?你盡聽別人胡說,程家是什么東西?就程家那個孩子的話,你也相信?自己親娘在你眼里成了什么了?”蘇老太倒沒有再躺到地上去大喊大哭,她只是拿一雙淚眼看著他。
蘇勤沒有說話,嘴唇抿得緊緊的,手掌已經(jīng)緊緊地捏在了一起,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
“娘,你說這件事情是驍娃子鬧出來的,那你告訴我,他怎么上得我家?我都一天沒看到他了,我也一直在屋子里,只不過是去解過手的時間,孩子就不見了,你告訴我,他就盯著我們家的嗎?”陸思華問老太太。
陸思華強(qiáng)忍著心里的怒火,問著老太太這些話。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了,臨到這個時候了,婆婆竟然還在那里狡辯著。
老太太和程驍兩個人,她還真的會相信程驍。程驍雖然還小,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小小年紀(jì)的他就知道上山去下陷阱獵野味補(bǔ)貼家用。而老太太,誰不知道老太太不喜歡晚晚,恨不得晚晚去死?
蘇老太撇了撇嘴:“誰知道他是怎么上的我家,按的又是什么心?我是孩子親奶,怎么可能會干這樣的事情,別人怎么說你們就信什么,還當(dāng)不當(dāng)我是你們的娘!”
大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二房卻沒有一個人敢輕易置疑老太太。
程驍就好像蘇老太不是在說他一樣,沒有反駁,只是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陸思華屋里的晚晚,緊抿的嘴唇終于說了出一句話:“晚晚嚇壞了,差點(diǎn)被狼吃了,她的手里還有偷抱者的衣角。”
他似乎只是并不是在回答蘇老太的反駁,只是喃喃著晚晚的情況,卻字字誅心,讓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晚晚差點(diǎn)讓狼給吃了,如果程驍沒有出現(xiàn),后果會是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晚晚會成為狼的口中食。
陸思華將晚晚的襁褓打開,果然就看到了她的手里正抓著一團(tuán)布纖維。孩子的手骨軟,抓著這團(tuán)布纖維,手指都有點(diǎn)兒變形,可以想象當(dāng)時晚晚用了多大的力氣。
那團(tuán)布纖維,只要有眼睛的都能夠看清楚,那是從老太太身上扯下來的。這一刻,大家看向蘇老太的眼神都變了,就連大房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真的就把孩子扔到了狼群里?
這得多狠的心,才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陸思華將這些看在眼里,眼淚流得更瘋狂了,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卻棄滿了恨意。
“你們、你們……”蘇老太氣得渾身發(fā)抖。
蘇勤眼里的受傷,愈發(fā)地深了,像一頭絕望的困獸。他用力地咬著牙齒,渾身在不停地顫抖著,望向的卻是老爺子。他連多余的目光都沒有給蘇老太,他太明白老太太會是怎樣的狡辯與胡鬧。
可惜讓他很失望,這么大的吵鬧,事態(tài)這么嚴(yán)重之下,蘇老爹依然保持著沉默,只是在那里“叭叭”地抽著他的旱煙。
蘇勤渾身有著一股蒼涼感,嘴里苦澀異常,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沒有再把希望投放在老爺子身上,他轉(zhuǎn)身,身子顫抖得幾乎傾在地上,他往門外走。
“老二,你去干什么?”一直沉默的老爺子,終于開口說話了。
蘇勤并沒有停下腳步,“我去老山叔那里!”
老山叔就是下河村的村支書。
蘇老爹吼:“回來!”
蘇勤停住,但并沒有回頭,“爹,這次分家,必須得分,既然你不愿意分家,那我就上村委,讓老山叔和大明伯過來主持分家!”
蘇勤的堅持,讓二房心里特別的高興,卻讓上房和大房心里說不出來的恐慌。
不止老爺子和老太太不同意分家,就連大房兩夫妻同樣也不同意分家。老二肯干,家里的活基本上沒有難倒他的,隊(duì)里賺工分最多的也是他。每次家里分到的糧食,有一半都是二房出的。
二房不只是蘇勤一個人能夠干活,建國建兵甚至連建民都能夠下地干活,陸思華就更不用說了,家里家外都是干活一把手。把二房分出去,對大房來說,并沒有什么好處,失去的也多。
蘇大力和劉招娣兩個人在那里相視而望,蘇大力走過去拉住蘇勤的手說:“老二,聽大哥的,別跟爹娘鬧了,別惹爹娘生氣了。娘或許有錯,但是娘絕對沒有存惡意。娘也是為你著想,你怎么能夠?yàn)榱艘粋€丫頭片子去恨娘呢?娘拉扯你容易嗎?她十月懷胎生下了你,是讓你恨她的?”
蘇老太在那里哭泣,一聲接一聲的,哭得讓蘇勤心煩意亂。
以前娘在那里哭的時候,他會心疼,會上前去勸去哄,此時聽娘在那哭,他心依然疼,卻為自己而疼。他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光,傻得可憐。
娘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騙了他多少次?一次次的心軟,結(jié)果又如何?
他并沒有回頭,不想看到娘臉上的淚水,不想讓自己再次對娘臉上的淚水心軟。
他的小家,還等著他的保護(hù)。
他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光了似的,頓了頓,身子一陣搖晃,他接著往外走去。
“大力,把你兄弟拉回來!”蘇老爹發(fā)了話。
蘇大力去拉蘇勤,但蘇勤站在那里跟釘子釘在了地上似的,他怎么拉都拉不動。蘇勤塊頭大,就蘇大力那小個子,一時半會也拉不動。
蘇老爹又抽了兩口旱煙,知道分家已經(jīng)是必然的事情。這個二兒子,別的都好,就是脾氣倔。以前什么都聽他們的,性子倔點(diǎn)挺好,現(xiàn)在想要分家了,這么倔的性子也是很頭疼的事情。
“你回來坐好,我有說不答應(yīng)分家嗎?”蘇老爹突然說。
蘇老太大吃一驚:“老頭子!”她沒有想到,老頭子竟然會同意分家?這怎么可能!她太了解老頭子的脾氣了,最反對分家的人就是他。
蘇老爹狠狠地瞪向蘇老太:“你給我閉嘴!”
蘇老爹的話,讓大房吃驚,讓二房將信將疑。
陸思華抱著孩子,抬起頭看向蘇老爹,一臉的驚訝,老爺子這是同意了?
建國建兵臉上閃過了一絲喜悅,兩人年紀(jì)畢竟還小,再早慧,也想不到太多的方方面面。建民還小,還不太了解這些,一臉的懵懂。
蘇勤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有些不敢置信爹竟然答應(yīng)了?不是他聽岔了?
“大力,你去縣城把老三找回來,商量分家的事情。”
蘇大力哆嗦著嘴:“爹,我不分家,我要永遠(yuǎn)孝順爹娘,不做那個不孝順只想自己過好日子的人。”說著,狠狠地瞪了一眼蘇勤。
老大的話,讓蘇老爹一陣欣慰,老大是個好孩子,雖然平日里生活懶了點(diǎn),但也不是不會養(yǎng)家,他是真的想孝順?biāo)麄兝蟽煽诎 ?
“建宏,你去,去城里把你三叔叫回來。”蘇老爹發(fā)話。
蘇建國說:“爺,我也去,我知道三叔在哪里。”
“去吧,快去快回。老婆子,給建國建宏一塊錢。”去城里路可不老少,身邊有個錢,也好隨機(jī)應(yīng)變。
蘇老太扣扣索索的不想給,在蘇老爹的眼神怒瞪下,只得掏出了錢,但給的卻是建宏,不是建國。
蘇建國撇撇嘴,卻也沒說什么。
……
這場鬧劇,已經(jīng)不可開交。蘇老爹抽著旱煙,心都已經(jīng)揪成了團(tuán)了。眼見著老二一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上房,這一刻蘇老爹心疼得不行。
他一直希望的和和美美沒有了,剩下的只是整個家的四分五裂。而這一切都是他那個蠢婆娘引起的。這一刻,他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蘇老太,這個老伴真是沒救了。
他好不容易把老二捂熱回來的心,又被她給傷了。
她怎么就那么喜歡鬧騰?不鬧騰難道就過不下去?以為鬧了,老二就能夠被攥在家里,這下子是徹底要失去兒子了。
“你這個愚蠢的婆娘,誰讓你干出扔棄孩子這樣的蠢事來的?”蘇老爹抬起旱煙管子,就想要砸向蘇老太。
蘇老太脖子一縮,從來沒有見過老頭子發(fā)那么大的火,那雙眼睛里似乎噴出火來,她悶悶地說:“怎么連你也認(rèn)為是我干的?”
蘇老爹說:“不是你還有誰?你真當(dāng)老二不知道你?就算程家那孩子不站出來,老二也會想到你。你說說,你什么好事不干,凈干這些讓人抓把柄的事情,你……!”氣得胸口疼。
“我就是覺得,那丫頭不是個好命的,把她扔了就不用禍害到我們蘇家了,哪知道老二會跟我拼命。”這是她唯一失策的,幸好當(dāng)時沒有想著把孩子直接給掐死。
“我是他娘,為了一個丫頭片子,他連親娘都不要了,這是不孝,是混賬!”蘇老太又忍不住罵出聲。
蘇老爹已經(jīng)氣得不想說話。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分家!你不知道老三還要……”一想到這,蘇老太就心口疼。
……
上房在說這事,二房那邊也在說這個事情,分家這個事情就像巨石一樣壓在二房每個人的心口,什么時候分家了,這塊巨石才能夠松開。
屋子里安靜了許多,二房那邊的空氣很壓抑。
蘇勤抱著晚晚,那種失而復(fù)得讓他的心從地獄又重新回到了天堂。
陸思華在那里哭著著,眼淚像不值錢一樣地掉著,這讓本來就難受的蘇勤心里更疼了。
他過去抱住自己的妻子,不停地在那里說著:“思華,對不起,是我沒用,我讓你這些年受苦了。”
他提親的時候,就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思華,一定會給她過上好日子。陸家條件比蘇家好,思華嫁給他的時候,他大姨已經(jīng)嫁給了姐夫,糧票布票什么的,可著盡兒地寄回家。他大姨夫是個孤兒,從小是由岳父養(yǎng)大的,等于是半個兒子。
思華從小那也沒怎么吃苦,陸家會養(yǎng)孩子,個個養(yǎng)得很好,自從嫁給他之后,吃了多少苦。
他以前覺得,沒有分家也挺好,娘雖然嘴巴壞點(diǎn),但也沒有苛刻二房。自從晚晚出生后,一切都變了,娘好像跟晚晚有仇似的,他很想去問問她,晚晚也是她的孫女,為什么待遇就相差那么多?
今天的事情一出,他連問的心思都不想有,偏心就是偏心,問了又能如何?
她都能夠把晚晚抱去扔到狼群里,這跟謀殺有什么區(qū)別?
雖然說農(nóng)村里很多有溺殺女嬰的情況,他當(dāng)時還挺感慨,蘇家雖然有這與那的偏心事件,但是娘從來沒有動過溺殺孫女的事情。大哥生了那么多侄女,哪怕不得娘的寵愛,但也平安長大了。
為什么偏偏到了他的晚晚,就不一樣了呢?
算了算了,再去細(xì)想這些,又有什么用?以后分家了,少些牽扯就行了。他的晚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閨女,有他有思華,還有建國他們兄弟幾個的疼愛,足夠了。
“這不是你的錯,只是咱命不好……”陸思華是最能夠感受到當(dāng)家的那種無奈的,這些真不能怪當(dāng)家的,他對二老的孝順并沒有錯,只不過……她反抱他,“現(xiàn)在好了,再也不用受那份苦了,分了家咱就好好過。我們還有建國建兵建民,還有晚晚,我們會過好的。”
蘇勤說:“不是命不好,是我……不爭氣。”
妻子安慰他,他心里感動,但這一切不能歸于命,是他自己不爭氣。建國說得對,是他太孝順了,凡事都是站在爹娘這一邊,從來沒有想過這么做妻子兒子會怎樣,這個小家會怎樣。晚晚出生,剛睜眼就受到了這樣不公平的待遇,這些都是他這個做爹的造成的。
是他無能,他要是有能力點(diǎn),又如何會讓妻子兒女們這樣的受苦?
他的晚晚,差一點(diǎn)……差一點(diǎn)……
一想到那個可能發(fā)生的情景,他的心就好疼,自責(zé)得無以形容。
陸思華用力地抱住蘇勤,眼淚打在他的臉上,“當(dāng)家的,不要這么說,你已經(jīng)很好了。我們就要解脫了,只要分了家,后面日子過成什么樣,那都是我們自己過的。”
只要能夠分家,那之前所有的磨難,那是值得的。
她看向當(dāng)家懷里的閨女,眼淚流得更多了,她的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