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巫更不會料到,魏瑯會對自己如此狠心到,棄卒保帥。
他是那枚“卒”,這睿城城門、這大魏江山,便是那枚“帥”。
更況且,西巫手上有莫小冉作為要挾。
是他一手將莫小冉送到西巫王身邊,如今她有險,他怎能棄她于不顧
若真的舍棄了她,他的心則永遠無法安寧。
莫小冉與云淄一樣,都是他的下屬,如若今日莫小冉換作了云淄,他亦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只是慶幸,如今城樓之下的女人,不是江非倚。
否則,他又怎么能夠如此臨危不懼,談笑自若地立于城樓之上,與西巫王商榷自如
“十五,讓開罷。”
他的眼中,有著十分的堅定和清明。
“臣不讓。”
“讓開!”
“臣寧死不讓!”
莫止猛地一跪,語氣堅定道。
他抱著拳,垂著頭,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地朝魏瑯稱“臣”,卻從未有一次,對他說出如此艱澀的話。
從未有一次,以下犯上地,對他說出如此艱澀的話。
魏瑯也被他氣笑了,往后退連連退了兩步:“莫止,你倒是長本事了,啊!”
“臣不敢。”
莫止仍是抱著拳,低眉順眼。
就在他話音剛落之瞬,魏瑯突然朝他低低地喊了一句“記住朕方才說過的話”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轉身,足尖一點墻角,便要往城下墜去!
“陛下!”
“陛下!”
莫止與莫小冉的兩道嘶喊同時尖利出聲,只見魏瑯又連點了幾道墻壁,一陣便穩(wěn)穩(wěn)地落到城門之外。
“搭箭。”
他還微喘著氣,朝城門之上作了個手勢,卻并不回頭。
莫止一咬牙:“搭箭!”
于是在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那女人被小六提著,緩緩地朝魏瑯走來,擦肩而過之瞬,女人原本渾濁的目光突然清晰了些,快速地往魏瑯的手心里塞了件東西。
這是她花了四年,在西巫王身邊破解出的穿骨毒的解藥方子,只一瞬,她想告訴他,他沒有用錯過人。
她會是他的驕傲嗎
一定會的。
思及此,莫小冉不禁扯了扯嘴角,卻沒想到擦肩而過時,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根本沒有看自己一眼。
魏瑯快速地將那方子藏于袖中之后,又被小六牽制住,朝西巫的軍隊走去。
目不斜視,泰然自若。
她唇邊的笑意陡然化作絲絲苦澀,眸中也染了陣凄涼。
她回過頭,看著那男子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與自己漸行漸遠。
陛下……
為什么小冉的心意,始終得不到您的回應……
這世間,還有哪個女子曾對您這般好,能為您如此奮不顧身,如此豁出性命
滂沱大雨中,她的身形已顫得不成樣子,莫止連忙從城樓上下來,欲來了門,把她接回來。
卻不想,下一秒,周圍突然響起震天的吶喊聲,伴著鼓聲和馬蹄聲陣陣,猶如從天際,破空而來!
西巫王慌了,忙不迭地揮手:“這是怎么回事!”
糟了,定是中了敵方的緩兵之計!
他的眼神又冷了半分,對著不遠處朝自己走來的男子,恨恨出聲,“給本王殺了他!”
殺了這個男人!
立馬又有千軍萬馬從西巫的軍隊里沖了出來,城上的莫止見形勢不妙,也連忙召喚了軍隊,準備殺下城去!
卻見西巫的軍隊離魏瑯越來越近,好似下一秒就要把他斬于馬下!
而先前那隊人馬也朝著魏瑯疾速奔來,還未來得及細看,只聽一道疾吼聲,破空而來!
“臣江非倚,救駕來遲——”
聽見那道疾吼聲,魏瑯腳下一滯,轉眼只見遠處突然涌來一撥人馬,為首的那名女子身披金紅色胄甲,于一襲霞光里,駕馬馳騁而來。
她的身后,不知跟隨了多少兵卒,馬蹄聲震震,卷起萬丈紅塵。
“臣江非倚,攜江家忠義軍,前來救駕——”
她揮動著馬鞭,疾吼出聲,那聲音既凄厲,又氣貫長虹。
魏瑯的眼眸又是一沉,眼底頓生了一片涼意。
這女人,倒真是長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