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想起寒牙塑造的吸血鬼：為了躲避追捕和獵殺，為了得到一個能安全融入人類社會的身份，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擁有了極強的模仿能力。

他們會鎖定目標(biāo)，耐心地學(xué)習(xí)他的一舉一動，細(xì)致地了解他的人際關(guān)系——然后等待時機成熟，取而代之。

池清所認(rèn)識的那個劉逸陽，比她大兩歲，但因為長時間的休學(xué)住院，不得不留級，和她同屆畢業(yè)。

也就是說，他的大學(xué)生活中，有兩年的空白。

池清想起不久前自己在和“學(xué)長”的聊天中隨口提過，記不記得兩人是怎么認(rèn)識的；當(dāng)時對面的人給出了一個語焉不詳?shù)幕卮稹巴耍赡苁巧鐖F(tuán)活動的時候，摔來摔去認(rèn)識的”

……看來他不是忘了，而是壓根就沒有這部分記憶——因為在劉逸陽住院之前，池清就在學(xué)生會與他相識了。

在里面房間的那個是“寒牙”，而不是她所認(rèn)識的“學(xué)長”。

這么多年來，她都是在和一個假扮身份的吸血鬼交流。

聽她報告升職，聽她吐槽工作，叮囑她多喝熱水早點睡，還被她嫌煩的“老媽子”并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那真正的劉逸陽去哪兒了……

池清摩挲著桌上的馬克杯，感覺思路并沒有比剛才清晰一些。

臥室的門開了，池清立刻轉(zhuǎn)頭看去——但只有珀西瓦爾從里面走了出來。

“池小姐你該回去了，”他說，“再晚一些就打不到車了——而且也不安全。”

池清沒回答，直接站起來朝臥室走去。

“他看起來很累，”珀西瓦爾攔了她一下，“剛剛靠在床上就睡著了，洗傷口的時候動都沒動一下……讓他休息吧。”

“他沒事吧”池清說。

“……不知道，”珀西瓦爾想了想，老實答道。

“那把他留在這里，你會不會有危險”池清又問。

珀西瓦爾撓撓腦袋，朝臥室望了一眼：“應(yīng)該不會——如果他想傷人，不會忍到現(xiàn)在，也不會那么容易就被打傷。”

“他很克制。”他補充道。

池清想了想，點點頭。

“我準(zhǔn)備收留他一段時間，”珀西瓦爾說，“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想問的，沒必要急在今天。”

“那‘那些人’會不會找到這里”池清說，“如果因為他把你連累了……”

本來就是和他無關(guān)的事，結(jié)果反而讓他一手包辦；這種情況下，如果再給他添上其他的麻煩——

“……不會。”珀西瓦爾猶豫了一下，然后十分確定地說道。

不太明白他是客氣還是真的篤定，但池清只能點點頭，走回桌邊，收起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

手機電量已經(jīng)恢復(fù)到安全線以上，足夠她全程定位地打個車。于是池清帶上包，準(zhǔn)備離開。

“我送你回去，”珀西瓦爾說著，話頭一頓，“……不對，要不你還是在這里住下吧”

——這話出口的2秒后，發(fā)言人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半秒后，整張臉都滾熟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珀西瓦爾皺著眉頭，匆匆忙忙挪開視線，“就是……現(xiàn)在太晚了，可能不太安全……”

池清看了一眼手機，11點過半了；從這里出發(fā)，要穿越半個城區(qū)才能到自己家，確實有些遠(yuǎn)。

“床讓他睡了……剩下的只有沙發(fā)……不過這個是沙發(fā)床，可以打開的，”珀西瓦爾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沙發(fā)邊上，“嘎吱”一聲扯開折疊架，“你看，這個可以打開，可以打開的。你可以睡這兒——然后我去書房地板……不對，還是我把沙發(fā)搬到書房去吧，你睡書房，書房可以鎖門……”

這番話說得比他平時更吞吞吐吐拖拖拉拉，顛三倒四支離破碎，像握著把菜刀對著蔥段胡剁一氣；他紅著臉低著頭，一邊說話一邊在客廳里來回踱步，仿佛一個上了發(fā)條的玩具猴子，一邊轉(zhuǎn)圈一邊敲鼓。

“……我知道了，”池清說，“那今天太麻煩你了。”

珀西瓦爾停下腳步，松了口氣。

“不麻煩，”他說，“主要是……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能保護(hù)你……但在這里的話……”

后半句話說得又輕又弱，池清費了點力氣才聽清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咻咻咻咻咻x10 的營養(yǎng)液，給池清的馬克杯里倒熱水，夜深了多喝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