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的登基大典, 搞得頗為隆重, 濟州境內所有官員,不論大小, 皆盛裝赴會。自從趙恒占據(jù)了濟州, 這些官員的家眷便被強行拘在一塊。有性格耿直想要偷偷進京告密的, 聽聞在半路上的山腰處, 一棵歪脖子樹上,發(fā)現(xiàn)了妻兒老母的尸身, 當即嚇得從馬上翻到山底,沒了氣息。
從那以后, 濟州便被趙恒嚴密控制起來。
曲折蜿蜒的護城河如同一條最安全的護衛(wèi)隊, 將濟州與梁國不著痕跡的分離開來, 如玉珠綻放, 玉帶圍繞。
兩個婢女正在收拾案上的汝窯瓷瓶, 上面雕了一對白胖的娃娃,另外的軟塌上,擱了一張畫卷,高山流水覓知音, 意境極好, 只是畫中女子與男子之間行為舉止未免有些太過荒誕。
就連燃著的雕花香爐里,那煙味都有些怡人催情的作用。
“娘娘, 皇上說了,今夜過來留宿,讓奴婢們特意備好這些物件。您瞧瞧, 都是從濟州各官眷府里搜羅出來的,皇上與娘娘,必定能早得貴子,娘娘在后宮,也會圣寵不斷。”
“對啊,皇上登基以來,除了處理政事,便是來娘娘這里,顯然,皇上把娘娘捧在心尖上。這幅畫真好看,皇上吩咐今夜要掛在床頭,說是與娘娘紅鸞賬內……”
“你倆先下去,沒我的吩咐,誰都別進來。”
沈穗穗覺得煩悶,尤其看到那一個個意有所指的擺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把趙恒丟進護城河里,喂魚喂蝦,吃個通透干凈。
“可是,皇上說…”
“我脾氣一貫不好,你若是不怕打板子,便在這繼續(xù)待著,否則,立刻閉嘴下去。”
那兩個婢女互相對看了一眼,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匆匆忙忙去了外間。
沈穗穗從屏風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內侍的衣服,極其麻利的穿戴好后,又趕忙提了口氣,一聲捏著嗓子的叫喊,從丹田而出,外間的婢女幾乎立刻沖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逃走了!”
那兩個婢女看見推開的窗戶,上面是沈穗穗特意印上的腳印,還有衣裳劃破的痕跡,幾個圓凳亂糟糟的滾在遞上,看情形,沈穗穗大約是踩了凳子從后門溜出去的。
那兩人跑得快,一時間全然沒有留意到門后內侍打扮的沈穗穗,她低著頭,慢慢溜了出去,一路上的婢女內侍全都慌忙的找著,這里圍的極其嚴密,別說是人,就算是蚊蟲蝴蝶,都有跡可循。
沈穗穗逼得急了,實在沒法子,只能鋌而走險。
走到一處水榭,里頭站著幾個書生打扮的人,看起來斯文儒雅,沈穗穗不想生事,低著頭腳步如同飛跑起來。
這時,忽然有個人喊了一句,沈穗穗硬生生頓住腳步。
“勞煩幫忙換一盞茶,這茶有些涼。”
沈穗穗抬眼,那是個穿了粗布麻衣的男子,看起來高鼻梁大眼睛,還與她對上眸子,微微一笑,似乎很客氣。
她哪里知道如何換茶,只不過趕緊去接了茶水,想著早點脫身,誰知手將放到茶壺上,便聽到有人嗤笑。
“如今的內侍,竟長得這般清秀好看。”
“這哪是清秀,簡直是驚為天人,想不到濟州山好水好,連男子都生的比尋常女兒家還要精細。”
沈穗穗耳根子一陣紅,只想速速回避,有幾個登徒子竟然得寸進尺,左搖右擺的攔住去路,開始口出狂言。
“不若我們與皇上說一下,將這小太監(jiān)賞賜給我們,也好日日看這花好容顏,想著那等好事,豈不叫人快活。”
“妙哉,妙哉,此言甚合心意。”
一陣笑聲在水榭內慢慢流淌,沈穗穗瞪了為首那人一眼,又開始找尋出口抱著那茶壺往外走,那群人索性圍了圈,嬉笑著,與她逗弄起來。
“各位公子讓一讓,奴才傷著也就罷了,若是不小心打碎了這茶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你們也知道,咱們陛下,脾氣一向古怪。前一刻明明好好地,可能下一刻就要砍人腦袋。”
那幾個人先是一愣,隨即不屑的瞇了眼睛。
“這位小太監(jiān)花言巧語,極為聰慧,我倒是越看越喜歡了。”
“王公子你那一套把戲,如今來了濟州還不改變,若是你父親知道了,家中娶得那幾房小妾豈不傷心。你養(yǎng)面首便罷了,如今連這太監(jiān)也不肯放過嗎”
“去你的,各有各的好,此中妙處你自然不懂。”
那人看起來長了一雙桃花眼,尤其是看向沈穗穗的時候,分外妖嬈猥瑣。
眼看人越來越多,所有婢女內侍都在天翻地覆的找人,而她卻依然被困在水榭,不能脫身,委實有些著急了。
這時,一個身穿綠色衣袍的書生咳嗽了一聲,起身悄無聲息的走到沈穗穗旁邊,狀若無意的將她隔開,又溫和說道。
“各位,今日我們來濟州,只是為了求取一條明路,何苦招惹是非。
這個小太監(jiān)也是脾氣好的,若非如此,只消他大喊一聲,便會有侍衛(wèi)過來探尋狀況,何須與我們多費口舌。”</p>
他說的于情于理,那幾個人雖然不快,卻還是訕訕的沒再強求,沈穗穗連忙低頭道了謝,端著茶壺往水榭外頭走去,離開那條長廊,她頓時吁了口氣,右轉拐進了密林遍布的后山,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