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趙恒發(fā)著狠, 用力拽著皇后的頭發(fā)將她提起, 如同拎起最低微的動物,毫不留情。
“不準跪!胤兒,不準跪!”
皇后一邊捂著臉,一邊痛喝,“趙恒,你就是見不得人的孽障,就是深井里的鬼獸,見不得太陽, 哪怕篡權(quán),也會日日夜夜受到百姓的唾罵, 我咒你不得好死....”
“母后!”
趙胤雙膝微曲,卻在聽到皇后命令的一刻漸漸停住了行動, 他捂著頭, 絕望的看著那張血淋淋的臉,蓬亂的頭發(fā)下,皇后的面孔早就分不清往日的雍容華貴,唯獨那雙眼睛熠熠閃光。
“胤兒, 殺了他, 做大梁名正言順的皇帝!殺了他!”
說完, 將脖子往前一撞,刀刃沿著脖頸刺入劃開,血管割裂,陡然噴濺出的血液, 洋洋灑灑的糊了趙恒一臉,星星點點點的打在趙胤的身上,到處都是血,哀鳴不斷。
半個腦袋幾乎耷拉下來,趙恒嫌棄的一腳踹開,又從旁邊內(nèi)侍手里接過帕子,擦了擦臉,俯首,詭異難辨的臉上,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意。
“趙恒,你來殺我啊!”
下面那人跟瘋了一樣,提起短刀,將旁邊阻攔的兩人利落的砍了兩刀,又直直的沖著趙恒殺了過去,他早就忘了身在何處,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他只想殺死面前這個人,殺了他,一切便都結(jié)束了。
“殿下,不好,有援軍從金吾門前沖過來了,好像從京郊調(diào)來了御林軍。”
有人在上方剛剛報完,便被趙恒一劍挑飛。
馮鶴鳴顫抖的接過旁邊人的劍,人雖老,可是決心堅定,他雙手握劍,狠命的朝著下方人猛刺亂扎,趙胤連連躲避,將馮鶴鳴閃到下頭,一腳蹬了過去。
馮鶴鳴如同一個圓球,砰楞楞滾落,摔得鼻青臉腫,那把長劍也被扔到遠處,他呻/吟著,掙扎了兩下,也沒能爬起來。
趙恒慌忙下來,按照計劃,援軍不可能來的這般迅速,至少該在他斬殺趙胤,登上帝位之后,可陳伯玉就在遠處,騎了快馬,于萬人中央踏風(fēng)而來。
他手中揚著大梁軍旗,聲音莊重肅穆而又洪亮悠遠。
“眾叛軍聽令,太子殿下率御林軍十五萬,已經(jīng)悉數(shù)抵達。若放下武器就地投降者,可酌情免其死罪。若殊死抵抗,不知悔改者,一律連坐!
大梁國運昌盛,太子殿下千歲!太平!”
趙胤回頭,陳伯玉的快馬已到跟前。再側(cè)身,趙恒已經(jīng)被一行人等護送著抄小路離宮,他們逃得快,似乎一早便布置了多種撤退路線。
“伯玉,你來了。”
趙胤再也支撐不住,如巨石隕落般嗖的坐下,大口喘著粗氣。
“收到殿下的信,伯玉半點不敢耽擱,從杭州太守周仲處借調(diào)了五千兵馬,急速趕往京城。還好殿下留了兵符,否則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決計不會聽從伯玉安排。”
在張謇出任江州太守之后,他便連夜給陳伯玉寫了密信,催他回京。
留在益州和林城的暗線多日不曾傳出消息,趙胤深覺不安,卻又不知道趙恒到底在布置規(guī)劃什么。
此番突襲,完全沒有任何預(yù)兆,從益州到京城,快則幾日,慢則十幾日,他們竟一無所察。
“他們退兵,不會走遠,更不會千里迢迢回到益州。你速令張睦寫信,快馬加鞭送到江州,命張謇從江州持調(diào)令奔赴益州,暫代益州與林城太守,全力殲殺叛賊余孽。”
“是。”
陳伯玉微微瞥眼,便能看見高階之上幾具尸體,滾落的頭顱正好落到臨近的臺階上,皇上那顆死不瞑目的腦袋,正沖著陳伯玉一眨不眨的看著。
他硬生生把心中的驚悚壓下,皇后與太后的尸身還在上方晾著,唯獨不見沈穗穗人影。
“殿下,是否需要派兵逐一清掃東宮。”
趙胤猛地抬眼,忽然又黯淡下來,“不必了,她走了。”
兩人雖然都沒開口,卻又知道那個她是誰,陳伯玉忍不住往清秋殿方向看了一眼,那里黑漆漆的,叫喊聲漸漸平復(fù)下來,大多沒有來得及逃走的叛軍被收押,等待最后的審判。
馮安衣服上臉上全都是血,此刻將把皇上的頭顱裝回匣子里,托著來到趙胤面前。
“殿下,皇上被豫王斬殺,已經(jīng)崩逝。國不可一日無君,請殿下節(jié)哀,早日遵循先皇詔令,繼承大統(tǒng)!”
馮安從小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更知道審時度勢,乘風(fēng)而上。
此刻皇宮之內(nèi)血流成河,哀鴻遍野,宮女內(nèi)侍死傷甚多,他卻能頭腦清晰,臨危不懼,條理的安排趙胤接下來該走的每一步路。
趙胤捂住胸口,那處血流漸漸干涸,黏在衣服上,稍微拉扯便會覺得渾身都被裂開一般,又疼又腫。
他揮了揮手,剛要說話,卻見腦袋一歪,陳伯玉眼疾手快,連忙跪下,用身子墊在臺階上,趙胤的腦袋砰的一聲砸在上頭,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驟然浮起。
沈穗穗開始有知覺的時候,馬車已經(jīng)趟過了河,馬蹄子上還帶著淤泥,在碎石邊上咔噠咔噠發(fā)出清脆的踐踏聲。</p>
她動了動身體,眼皮沉重,方一醒來,忽然意識到昨夜的叛亂,陡然坐了起來,車內(nèi)空無一人。除去她自己,再無旁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