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穗回清秋殿的路上,正好碰上胡奉儀。她抱了琵琶,小臉畫的晶瑩剔透,腮紅涂滿雙頰,看起來神采奕奕。
“太子妃安。”她微微福了福身,迅速起來,雙目嬌羞。
沈穗穗手里還拿著小廚房剛蒸好的糯米糕,本就滿腹心事,看見胡奉儀抱著琵琶,行色匆匆,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你去哪”她聲音甘甜,看起來單純無知,胡奉儀只把她當(dāng)孩子。
“回太子妃話,太子殿下招我去崇文殿,他們剛從甘泉殿回宮,想著太子疲倦,正好彈一曲琵琶解解乏。”
胡奉儀前世也算安穩(wěn),至少?zèng)]有欺負(fù)沈穗穗,言語沒有沖撞,更沒有使用那些陰鬼手段。
趙胤回去的時(shí)候,是與沈良娣和杜良娣同坐一輛馬車。
方才她悄悄去了小廚房,途徑崇文殿的時(shí)候,恰好看到陳伯玉和趙胤在讀書。陳伯玉天資聰穎,自小被選為太子伴讀,兢兢業(yè)業(yè)。趙胤沒讀多久,便滾去了承恩殿,想都不用想,定然是與兩位良娣廝混去了。
前些日子,沈良娣和杜良娣在清秋殿為難奚落胡奉儀,讓她抱著琵琶迎著風(fēng)口彈唱,胡奉儀的嗓子,聽說壞了很久。想必這次,若是撞見,定然少不了受些譏諷。
“胡奉儀,你陪我玩吧。”
沈穗穗拉著她,誠心撞了琵琶,落地有聲。那琵琶落在地上,滾了幾步,琴弦撞到石階,頓時(shí)擦擦而斷。胡奉儀大驚失色,連忙蹲下?lián)炱饋恚瑴I珠子跟著噼里啪啦掉了幾顆。
琴弦斷了,今日怕是唱不成小曲了。
“胡奉儀,改日我賠你一把更好的琵琶。清秋殿來了位花匠,種的蘭花頂好看,你來選幾盆,抱回如意館。”
“可是,太子殿下還在等我。”胡奉儀抽泣了幾聲,眼巴巴的看著琵琶,卻也沒跟沈穗穗置氣。
“晚娘,你找人去跟趙胤說,胡奉儀病了,不能去崇文殿伺候。”晚娘不想沈穗穗攤麻煩,剛要過去跟她細(xì)說,沒想到沈穗穗拉著胡奉儀往清秋殿外的池邊去了。
她把手里的糯米糕分了些給胡奉儀,回頭燦然笑道,“喂魚啊。”
這幾日天氣漸漸轉(zhuǎn)暖,水面也破了冰,藏在底下的魚聞了味道,紛紛游到跟前,并不怕人。
沈穗穗趴在廊柱上,一邊捏著糯米糕往水里灑,一邊暗中觀察胡奉儀的神色。她心不在焉,只當(dāng)是陪孩子玩,卻也因?yàn)椴荒苁谭钐樱挠胁桓省?
“胡奉儀,要是我掉進(jìn)池子里,怕是要淹死了吧。”
“嗯......啊太子妃,這種胡話可不要亂說,太子妃千歲,是不會(huì)淹死的。”
胡奉儀嚇了一大跳,立時(shí)站了起來,也不再喂魚,跟她匆忙道了別,提著裙裾,逃走的時(shí)候,右腳還扭了一下,卻是連頭都不敢回。
胡奉儀素來膽子小,因?yàn)槭菍m女出身,對(duì)誰都是畏畏縮縮,恭敬有余,這會(huì)子,怕是躲回如意館了。
沈穗穗把手里的東西喂完,起身溜達(dá)回了清秋殿。
走到門外就聽到里頭幾個(gè)宮女小聲議論,她站在簾外,聽了半天。晚娘從崇文殿回來,入眼就是她迎著風(fēng)立在那里,動(dòng)都不動(dòng)。
“太子妃,你莫要再染了風(fēng)寒。”
她掀開簾子,幾個(gè)宮女互相遞了眼神,端著盆栽去外頭侍弄了。
晚娘給她換了行頭,斜襟小棉襖,金絲銀線做邊,領(lǐng)口繡了兩團(tuán)狐貍毛,襯得小臉?gòu)赡郯尊瑢捫澌Z黃長裙,腰間系了一條柔軟的玉帶。
“太子妃,你喜歡胡奉儀”
“晚娘,那是什么”答非所問,沈穗穗指著床上枕下,有一綹流蘇搭了下來,晚娘連忙過去,掀開枕頭,入眼便是一枚鴛鴦?dòng)衽濉?
沈良娣用心了,如此巴望著沈穗穗收下這枚玉佩,想必是要趙胤跟自己發(fā)瘋,他的寵愛,向來惠澤不到清秋殿。
晚娘皺著眉頭,叫了方才在內(nèi)殿打掃的幾個(gè)宮女,她站在沈穗穗后頭,一臉莊重。
“太子妃,你先吃茶。”
溫?zé)岬牟杷瑤е弑堑南銡猓蒙蛩胨氡牪婚_眼。
“你們幾個(gè),誰把玉佩放到太子妃枕下的”晚娘壓著聲音,帶了怒氣,那幾個(gè)宮女跪在跟前,雖然看起來恭敬,卻都個(gè)個(gè)腰桿挺直,沒見著懼意。
“回晚娘話,沈良娣派她身邊的婢女送來,說是給太子妃的禮物。唯恐太子妃他想,因而命奴婢私下放在這里。”
“對(duì),沈良娣說,同是姐妹,她的東西,都愿意給太子妃享用。”
“太子妃,沈良娣到底是你的姐姐,有了寶貝,第一個(gè)想著你。”
晚娘早就聽明白了意思,這幾個(gè)宮女,顯然覺得沈良娣是太子殿下的心頭肉,賞的東西都是好的,所以才會(huì)堂而皇之私留玉佩,做了主子的主。再要不然,就是已經(jīng)對(duì)沈良娣投誠,現(xiàn)下留在清秋殿,做了他人的眼線。
“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太子妃當(dāng)日拒絕了沈良娣的好意,敢情你們都能做清秋殿的主子,誰都能拿主意了。太子妃要什么,不要什么,難道要聽你們安排”
沈穗穗喝完茶,拉著晚娘的袖子,晚娘臉上怒氣未歇,回頭卻是一臉柔和,“太子妃,你莫要說話,容奴婢打發(fā)了這些雜碎。”
“晚娘,那玉佩上的水鳥我也喜歡,不如留下吧。”
幾個(gè)宮女一聽,氣焰立時(shí)囂張起來,方才她們也提著心,唯恐被晚娘發(fā)落了。現(xiàn)下看來,這個(gè)太子妃,果然癡傻可欺。
窗外的花開了幾支,頗為罕見。沈穗穗趴在那里,一手捏著玉佩,細(xì)細(xì)摸索上面的紋路。水鳥旁邊是一顆鑲嵌的紅玉珠,聞起來香氣怡人,淡淡的。
“韓初。”
她開口,嗓子有些啞,那人抬頭,從掀開的窗戶,看見一張明媚傾城的臉,她眼神迷茫,又純真爛漫,韓初放下手中的器具,來到窗前。
“主......太子妃,有何吩咐”</p>
“你要跟我隔著窗戶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