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走進廚房, 彎腰聞了聞薛易做的菜, 然后抬起頭,咧著嘴朝他笑。
“我坐哪里”
薛易臉上表情不多, 揮開他的手道:“先洗手。”
秦朗個子似乎更高了, 因著一直東躲西藏, 皮膚也捂白了不少, 筆直的西褲襯出一雙長腿,五官也標志, 這幅模樣在小女生里可以說是非常吃香。
……如果不那么吊兒郎當?shù)脑挕?
“哎呀,手不臟, 要不你看看。”
秦朗伸出雙手, 想要摸薛易的臉, 被接連揮開了幾次后依舊鍥而不舍, 倆人一個追一個躲, 廚房連著小餐廳,一共就那么大點地方,打打鬧鬧地差點弄翻廚房邊上的垃圾桶。
薛易站在冰箱邊上,皺眉道:“秦朗, 你別折騰, 我這兒可都是菜刀。”
“不怕,小爺我命大著呢。”
“……”
秦朗見薛易不說話, 覺得他肯定還因為上次扭頭就跑的事鬧別扭呢,他一邊想著怎么哄,一邊走過來, 猛地,秦朗抬頭,看見冰箱上粘著不少小孩子的涂鴉。
之所以斷定是小孩子的涂鴉,是因為那筆觸十分幼稚,完全不像一個沒繪畫天賦的成年人。
秦朗瞳孔微微一縮,聯(lián)想到了什么,卻不太敢相信,只問他:“這個、是你畫的”
薛易:“不是。”
“你……你和陸總還有那個孩子住在一起”
“嗯。”薛易點點頭,承認了。
秦朗后脊微微發(fā)涼,下意識地舔舔牙尖兒,正色對薛易道:“你知道那個孩子是誰嗎”
“知道,怎么了”
“……沒事兒,你知道就好。”
秦朗音線有些顫抖。“我其實也不用擔心你,薛總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嗯。”薛易應(yīng)了一聲:“洗手吃飯吧。”
“你原諒我了”秦朗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了自己。
“你做錯什么了嗎”薛易皺了皺眉。
秦朗聞言就了然了,薛靖才并沒有把他的事全部告訴薛易。
想想也對,以薛易當時的境遇來看,薛靖才甚至還要感謝秦朗能留在他身邊,讓他不至于被孤立,能擁有一個朋友,順利地念完初中。而薛靖才之所以放秦朗來見薛易,卻是因為三個月前的波士頓。
秦朗在知道林碣石被滅口的情況下被釋放,應(yīng)該心知肚明那邊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在死亡的威脅下,他完全可以去找薛易尋求庇護,以他們倆從小到大的交情,秦朗甚至不用交代一切,只要和他待在一塊就是最大的安全保障。
但這個少年卻沒有這么做。
據(jù)薛靖才所知,他非但沒去找他,還生怕自己連累了薛易,在公路上推開他逃脫,差點送了命。
“你不生氣就好。”秦朗想明白了就又笑了,笑容里帶著一點慶幸:“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
“說什么胡話呢,洗手吃飯,我餓了。”
“好的少爺。”秦朗笑笑,后退一步讓開了道。
薛靖才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jīng)在桌子前坐好了。
他笑了聲,揉了把薛易的腦袋,樂道:“你倆愣著干嘛,吃啊,等我吶”
“嗯。”薛易把筷子遞給他:“小叔坐下吃飯吧。”
“我侄子真孝順。嘖,我就不吃了,晚上臨時有點事兒,你們小哥倆好久沒見了,我不打擾你們。”
“秦朗。”薛靖才叫了一聲。
秦朗嗯了一聲,“薛總。”
薛靖才:“你要想喝酒就去地下室拿,都是我收來的好酒。不過你看著點他,別讓他喝太多。”
“好。”
薛易聞言訝了一下,皺眉道:“小叔,你記錯了,我住的這邊沒有酒。”
薛靖才:“有沒有能告訴你嗎樓下多著呢,我和陸總沒事兒喝兩杯。”
“……”
“我走了,明天我得回國一趟,你明天自己去接人吧。嘿,記得定個表啊,別睡過了。”
薛易沒有多留他,點點頭道:“不會。”
薛靖才滿意地笑了笑,理了兩把頭發(fā)走了。秦朗和薛易面對面坐著,先后拿起了筷子。
“你不去拿酒嗎”
秦朗擺擺手:“你又不能喝,我就不拿了。”
“我能喝。”
“你可拉倒吧,一筷子的量,你當我不知道。”
薛易知道秦朗想喝,輕輕笑了一下,給他個去拿酒的理由:“我早在社團練出來了,要不要試試看”
果然,秦朗呦了幾聲,被他激的下了樓,兩個人搬了兩瓶紅酒和若干瓶啤酒上來。
他們重新坐好,秦朗去找來工具,把酒瓶一一打開,剛要說點什么酒前豪言壯語,就見薛易一伸手,把一塊剝好的蝦肉放進了他的碗里。
那動作十分自然,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
秦朗鼻子微微一酸,差點哭了。
薛易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偏頭看見他在愣神,樂道:“喂,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傻不拉幾的”
“薛易我愛你。”秦朗抬起頭,紅著眼道。
薛易知道他在開玩笑,笑了一下,偏過頭,又轉(zhuǎn)過來對他道:“那怎么辦,我有男朋友了。”
“就是,那怎么辦,要不我當你爸爸吧。”
“滾!”
秦朗的酒量是專門練過的那種,走飯局的時候一般會自我控制,即使喝多了,也能強行從混沌中剝出一絲清醒來,但和兄弟喝酒就不一樣了,兩瓶好酒下去,眉眼間都是享受。
酒瓶全都空了的時候,秦朗的舌頭已經(jīng)不受控制了。
“……我真沒動秦一封,有人、有人要殺他,還要臟我,你別聽他們瞎說,都是他們設(shè)計好的,只有我爸,他、他是真的不行了。”
薛易臉上也是一片緋紅,垂著頭,手指十分不靈活地在剝一只蝦。他的眸光里已經(jīng)滿是渾濁的水汽,秦朗卻眼眸明亮,滔滔不絕地訴說,也不管薛易聽沒聽見去。
“薛易,你是我最后一個、親、親人了,爸爸以后就把你當兒子一樣疼,爸爸會、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這句聽見了,薛易皺皺眉,蝦肉直接甩在了他臉上。
“我家少、少爺一點沒變,脾、脾氣就是暴。”
秦朗嘿嘿笑著,從臉上把蝦肉撿起來吃了,然后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到洗手間洗了把臉。
涼水潑在臉上,意識慢慢地清醒,他回想了一下,今天晚上除了和薛易拌拌嘴,講講自己為什么被抓,以及這段時間在做什么外,沒說什么不該說的東西。</p>
“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