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啊,都是自私的,就比如此時此刻。
小孩子偷換大人的東西,即使是有原因,但也是不對的。作為一個比他大十幾歲的哥哥,薛易知道,自己應(yīng)該告訴這樣做是不對的,可偏偏張不開這個嘴,最終伸出手,在他小腦瓜上溫柔地摸了摸。
“以后不許這樣了。”薛易把他扛進琴房,放在琴凳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知道了,我也不能總?cè)蔷司税。凰鷼饬擞衷摪炎约宏P(guān)房間里喝酒了。”
薛易終于忍不住了,問宸宸:“他為什么要藏起來喝酒,是習(xí)慣嗎”
“不知道。”陸子宸捧著腦袋回憶:“好像自從我這次來舅舅家住后就這樣了,我還去問我們幼兒園老師,老師說家長的壓力大,讓我在家一定要聽話,做一個乖寶寶,舅舅才會更喜歡我。”
薛易皺皺眉,“壓力,什么壓力”
陸子宸以為薛易不知道什么是‘壓力’,于是跟他比劃著解釋:“就是很累很累的意思,反正我沒有壓力,我不累,我累了舅舅就會抱著我。對了,舅舅還說小易哥哥你也壓力大,還得抽學(xué)習(xí)時間來給我上課,我是不是也得乖乖聽你的話”
“不用。”薛易單手快速彈了幾個琶音:“你爸爸媽媽回來之前,你只聽舅舅的話,別人的都不用聽。”
“那我不用聽你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彈琴,直接去玩小汽車了!”小崽子突然開心,直起小腰,頭發(fā)都要高興地立起來了。
薛易摁了他一把,偷笑:“可是你舅舅剛說了,讓你在家聽哥哥的話,你這么快就忘了嗎”
“我不記得啊……”
陸子宸想動,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鎖住了命運的后脖頸。小易哥哥另一只手搭在他后背上,看似沒用力氣,實則掌握著一切,陸子宸倆小胳膊只能往琴上搭,可憐巴巴的,連往后動都不能動一下。
小崽子一抬頭,他小易哥正溫柔地對他笑,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
陸子宸掙扎無果,慫慫地說著:“……我記得,沒忘,我都聽小易哥哥的。”
“來,乖,我剛剛怎么彈的,你彈一遍。”
“我、我沒看見你彈的什么。”陸子宸換了招數(shù),伸手去摟他的腰,在線耍賴,“我真的沒看見嘛,小易哥哥你再彈一遍。”
薛易卻笑,手掌張開,推開他的額頭:“你明明看見了,為什么假裝沒看見呢。”
小崽子差點就哭了……這輩子走不完的路,就是他小易哥的套路。
“坐直,不要懶散地彈。”
“手打開,不要軟綿綿的。”
小孩子是彈不來太長時間的,九點鐘開始彈,十點多了就嚷嚷著要休息了,薛易把他抱下來,小孩兒腳一著地,就兔子似的跑了,留下薛易光腳站在毛毯上,活動了下自己有些酸脹的手腕。
半個多月前纏繃帶硬上,就留了這么個毛病,手腕使勁兒的時間長了,就會又酸又脹,有時候疼的很了,連拿很輕的東西都會發(fā)抖。
什么時候再去那個中醫(yī)店看一看吧。
“小易哥哥——!”
陸子宸的聲音從一樓傳來,薛易懶洋洋地走過來,雙臂壓在樓梯的寬扶手上朝下看,那小崽子正曲腿趴在一樓窗臺上,激動地朝薛易喊。
“哥哥快下來,外頭下雪了!”
“嗯”薛易發(fā)絲兒一顫,瞳孔也跟著縮了一下,“下雪了,真的嗎”
“真的真的,快下來啊。”
應(yīng)該是初雪吧。
去年的雪好像下在了圣誕節(jié),放了晚自習(xí)后,他們班里一群臭小子去擼串,買了三四件啤酒,喝多了之后還揚言要去女子高中扔蘋果,砸著誰就娶誰!結(jié)果去了之后一個個慫的跟孫子似得,還被放學(xué)的女生當(dāng)成了賣蘋果的。
這次的雪,似乎早了一些。
“真的不騙你,快下來看啊,小院兒都白啦!”
薛易從樓梯上下來,和陸子宸一起跪在了窗臺上。外面的天空十分的亮,沒有風(fēng),小且精致的雪花緩緩地飄落。陸子宸拉開窗,小短手伸出去,被上頭的屋檐擋住了,并沒有接到雪花。
“小易哥哥,你來接!”
手接雪花這種事情一般都會出現(xiàn)在很狗血的言情小說里,薛易覺得幼稚,手縮進袖子里不肯伸出來。
“小易哥哥,快點,接住雪花,在雪化之前許愿,都可以實現(xiàn)的。”
“我冷。”薛易不愿意伸手。
“你可是年輕人,我們老師說年輕人不怕冷。”
“你哪來的歪理。”
“快點來嘛。”
陸子宸抱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地給他拖了出去,薛易頭卡在玻璃上,半推半就的,半個身子都被擠了出來。小巧的雪花降落在手心上,涼絲絲兒的,一觸即化,留下一陣酥麻蜿蜒地爬進心里。
許愿太幼稚了吧。要是非要許一個,那就希望老爸那邊能早點認回他這個兒子,媽媽能多回來看看,快要到了的十八歲生日,可以一家人一起過。
不用去哪,吃什么,就待在一起就可以了。
“小易哥哥,你許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期末考試能拿第一名。”薛易隨口一說。</p>
“肯定可以的,我舅舅總說你聰明,你準保是第一名。”陸子宸笑的乖巧討好,抱住他腰道:“小易哥哥可以替我許一個嗎,就保佑我下次在幼兒園的親子比賽里拿第一名,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