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來第二波次聲波攻擊,這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顯然不是什么好兆頭。
等從強烈的不適感中恢復(fù)過來一些后,狀態(tài)相對較好的羅城和杰克立馬開上科考站的雪地越野車前往事故地點,其他人則緊急聯(lián)系了附近的救援隊。
將近半個小時后,羅城和杰克在雪原上發(fā)現(xiàn)了墜毀的直升機,萬幸由于直升機當時的高度不高,墜地后也沒有發(fā)生爆炸,飛機上的四個人都還活著。
只是水缸碎裂,里面的人魚不見了,雪地上濺著星星點點的深藍色血液。
這樣都沒死。
羅城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一天一夜沒睡,再加上為了司塵一通折騰,羅城腦袋都快燒得冒煙了,看地上的血跡都是重影。
他對杰克說:“你在這里等救援隊來,我去找那條人魚。”
杰克丟給他一個對講機和一把電擊/槍,擔(dān)憂地說:“be careful.”
血跡周圍有很明顯的拖曳痕跡,想來應(yīng)該是司塵用手撐著地面爬行,尾巴在雪地里爬過留下的。
在這片開闊的雪原四周,圍繞著大片針葉林和低緩的雪坡,最近的林子離墜機地點也有至少幾百米。
以人魚的身體,司塵是怎么在短短半小時內(nèi)消失在雪地里的
地上的拖痕明確地向著距離最近的森林的方向,然而過了十幾米就消失了。
除非司塵憑空消失,否則以他那副人身魚尾的模樣,想遮掩留下的痕跡完全是天方夜譚。
羅城拄著膝蓋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想了想,折返回來,往痕跡指向的方位相反的方向走。
杰克看他又走回來了,不由得一臉奇怪:“林,你怎么又回來了”
羅城笑笑,指向距離墜機地最遠的針葉林:“我覺得他可能往那個方向跑了。”
杰克一臉錯愕,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被一個呻/吟著轉(zhuǎn)醒的傷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其實羅城也是賭一把。
賭一把,輪回司前司長,上神司塵的思維。
司塵教過他,最顯眼的所謂真相,不是事實,而是障眼法。
雪原上覆蓋著皚皚白雪,天地間仿佛只有這一種顏色,鋪天蓋地的雪在陽光下足以對一個沒有戴護目鏡的人造成雪盲癥。
司塵對光的敏感度和人類差不多,他在雪地里逃不了多久。
羅城深一腳淺一腳,吃力地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跋涉。
科研宅男的身體素質(zhì)就是個戰(zhàn)五渣,再加上發(fā)著燒,這幾百米的距離對現(xiàn)在的他來講,簡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天上開始飄雪,羅城加快了腳步。
雪再大一些,就很可能會覆蓋司塵之前不小心留下的痕跡。
雪地里有北極狐、馴鹿、雪兔留下的痕跡,羅城甚至發(fā)現(xiàn)了兩行北極熊的腳印,在靠近針葉林的邊緣地帶,他終于在雜亂的野生動物腳印間發(fā)現(xiàn)了不一樣的痕跡。
人的腳印。
羅城還以為是自己燒到頭昏看錯了,把腿伸過去比了比,確實是人類留下的痕跡沒錯。
那么……是有人把司塵帶走了
羅城暗罵一聲,從口袋里拿出電擊/槍,握緊。
風(fēng)雪漸漸大了,呼嘯的西北風(fēng)中,四周像是只有他一個活物,腳踩在干燥的積雪里,“嘎吱嘎吱”的響聲分外明顯。
頂著風(fēng)雪在針葉林里走了十幾分鐘,對講機里傳來杰克斷斷續(xù)續(xù)的喊聲:“林,救援隊來了!風(fēng)雪變大了,我們必須盡快回去!”
羅城絕做不到就這么放棄,如果司塵是自己逃走的,現(xiàn)在不找到他,讓他回歸大自然,再抓到他的機會就渺茫了。
如果司塵是被人帶走的,那就更不能放棄,雪天里跑不遠,一定還在附近。
這絕對不是個明智的決定,或許再想兩分鐘他就會后悔,或許再過十分鐘他就會凍死在雪地里,而直到來年五月,林柘的同事們才能在針葉林里挖出他凍僵的尸體。
但羅城的腦子已經(jīng)快被高燒燒糊了,身體和所剩無幾的理智,都下意識地跟著直覺走。
羅城沖對講機另一頭吼回去:“你們先走,我必須找到他!”
杰克急了:“你在開什么狗屎玩笑林,快回來,你會死在雪地里的!”
雪刮得愈發(fā)大了,羅城心里發(fā)焦,抹了抹護目鏡上的雪,摁住對講機吼道:“你——們——先——走!把車留給我!”
說完,他直接關(guān)了對講機。
羅城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讀秒。
1,2,3,4,5,6……
頂風(fēng)冒雪艱難地跋涉了九百秒后,他終于在一塊擋風(fēng)的巨石后頭,發(fā)現(xiàn)了一抹在雪地里顯得分外扎眼的顏色。
羅城惡狠狠:“操——”
又花了三百一十八秒才挪到那塊大石頭后面,果然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司塵。
他靠坐在大石背面,上半身暴露在空氣中,腰部以下則完全被雪埋住了,雙眼緊閉,嘴唇和皮膚白成了一個色號,雪地都快成了他的掩護色。
他的左肩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表面已經(jīng)覆蓋了一層堅硬的透明薄膜,阻止了血液流失,半邊身體都是已經(jīng)干涸的深藍色血跡。</p>
他看起來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對一個大活人的靠近都毫無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