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聲停下腳步, 抬眼, 目光落在溫酒身上,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確定沒有受什么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一同跟來的沈存清也松了一口氣,沒什么事兒就好。
季庭聲剛才在開會, 沒有帶手機,他當時正好去辦公室找一份資料,聽到了手機在響, 認出來那是自家老板的私人手機。
沈存清很清楚, 知道季庭聲私人號碼的沒有幾個人, 他擔心對方可能有什么急事兒,就先接了電話, 誰成想竟然是警察局那邊打過來的。
在聽明白了事情原委后, 即便一向鎮(zhèn)定穩(wěn)重如他, 也有點傻眼了。
從昨天開始,沈存清就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家老板對這個外甥女看得挺重的, 所以當下也沒敢耽擱, 推開會議室的門把事情告訴了季庭聲。
然后, 兩個人就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半個多小時后, 溫酒跟在季庭聲的身后離開了警察局。
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陸蘅音。
陸蘅音就是溫酒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來的那個小姑娘。
陸蘅音的家人都在國外,家里現(xiàn)在只有她一個人,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聯(lián)系上了人,一時半會兒之間,他們也趕不回來,小姑娘心里挺有情緒的。
后來,雖然陸家的管家也趕去了警察局,但陸蘅音不愿意跟她家的那位管家回去,小手可這勁兒的攥著溫酒的衣服不松開。
溫酒一看她,小姑娘的那雙小手就攥得更緊了,然后癟癟嘴巴,眼圈紅紅地望著她,像是一只被拋棄的小兔子,小模樣可憐兮兮的。
溫酒:“…………”
她有些頭疼,這么信任她,真的好嗎萬一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雖然這樣想著,最后,溫酒還是同意讓小姑娘先暫時跟著自己了。
警察局附近有個藥店,溫酒想到陸蘅音臉上和胳膊上的傷痕,抿了抿唇,又跑過去買了幾樣可以消腫的藥膏。
前前后后,一通折騰下來,時間已經(jīng)將近下午兩點,溫酒早就饑腸轆轆了。季庭聲和沈存清匆匆趕來,也還沒有來得及吃午飯。
然后,沈特助便在常去吃飯的那家飯店定了個包廂。
路上,車子里很安靜。
溫酒看了看季庭聲,伸出兩根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問道:“小舅舅,你是不是生氣了”
季庭聲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她一眼,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我為什么要生氣”
溫酒想了想:“因為我拿磚頭拍人。不過,我拍的是人販子。”所以,她的磚頭是好磚頭。
季庭聲被她氣笑了:“你還知道自己拍的是人販子”
溫酒心說就因為知道對方是人販子,她才拍的啊。不過,這話,顯然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說。
季庭聲一手搭在膝蓋上,想到剛才在警察局那位局長說的話,目光微沉。
他看向溫酒,語氣有些嚴肅:“你能心如明鏡,識別出人販子的套路,想救人,是好事兒,我也很高興。但是,你不應該采取這么冒險的方法。你一個人,他們幾個人,萬一你那一下子沒有拍準,有沒有想過后果他們一群不法之徒,沒有什么底線。”
而且,她拍暈的那個人販子,身上還背著其他的案底。
溫酒反思了一下之前的行為,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些沖動了,其實她完全可以采取一種更安全的方式去阻止事情的發(fā)生。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就算她拳腳功夫不錯,如果對方人多的話,她還真的不一定能打過。
溫酒向來是個知錯能改的,她誠懇道:“小舅舅,下次我會注意的,再遇到事情的時候,一定多動腦子,能不動手就不動手。我是小姑娘,動手容易吃虧。”
季庭聲聽到最后一句話,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你還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個小姑娘啊。”
溫酒聽多了小剪刀的彩虹屁,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吹彩虹屁,張口就來:“是小舅舅教的好。”
季庭聲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淡淡反問:“哦那你說說,我都教你什么了”
溫酒端正坐好:“很多的,比如怎么坐飛機,怎么用指紋開鎖。”
季庭聲:“……”
沈存清:“……”
沈存清忍住笑,穩(wěn)穩(wěn)地停了車:“到地兒了,先去吃飯吧。”
吃過飯,季庭聲沒有把溫酒送回公寓,而是直接把人帶去了公司。
季庭聲的辦公室有個私人休息室,有時候,他工作的比較晚,又懶得來回折騰,就會選擇在休息室歇息,相當于是一個套間。
季庭聲還有公事要處理,把兩個小姑娘安頓在了休息室,讓秘書準備了一些水果零食,又交代了幾句話,就去忙事情了。
溫酒脫了鞋,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摸出來手機,一邊解鎖了屏幕,一邊問小姑娘:“你玩游戲嗎”
陸蘅音愣了下,老實地點了點頭,還說了幾款自己比較常玩的手機游戲。
其中一款,正好是溫酒剛下載的,她晃了晃手中手機,笑道:“那要一起玩嗎”
陸蘅音點了點頭,也拿出來手機,兩個人便開黑玩起了游戲,原本安靜的休息室,瞬間熱鬧了起來。
玩著鬧著,小姑娘的臉上漸漸有了些笑容,藏在心里的那些情緒,也慢慢淡去了一些。
玩了幾局,兩個人也都有些累了,溫酒找了條毛毯給陸蘅音:“先睡一會兒吧。”
季庭聲的床,溫酒不好讓陸蘅音睡,好在沙發(fā)挺大的,軟軟的也很舒服,就先讓陸蘅音在沙發(fā)上湊活了一下。
小姑娘睡著之后,溫酒活動了一下筋骨,從一旁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她正翻開書,這時,腦海中忽然響起小剪刀的聲音:“恭喜小姐姐成功拯救了一位在原定軌跡中會英年早逝的大佬,獲得五年生命值。”
溫酒愣了一下,翻書的動作頓住,怎么忽然之間她就拯救了一名英年早逝的大佬!
想到什么,溫酒往沙發(fā)的方向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確定道:“王八蛋,你說的那個大佬,不會是指陸蘅音陸小姑娘吧”
小剪刀哼哼一聲:“才不是呢,是陸蘅音的哥哥,陸停。”
溫酒有些不解:“陸蘅音的哥哥”
小剪刀解釋道:“在原定的軌跡中,陸蘅音在這次意外中,被那兩個人販子拐走賣到了一個偏僻的山區(qū),最后死得……比較凄慘,連尸骨也沒有找到。其實,這件事情的背后還另有隱情。”
溫酒蹙了蹙眉:“什么隱情”
小剪刀說:“陸蘅音班里有一個同學被人勒索,那個同學害怕又不敢告訴老師和家長,便把陸蘅音騙了出去。陸蘅音知道真相后,很生氣,和那個朋友發(fā)生了爭執(zhí)。后來兩個人不歡而散,陸蘅音不想回學校,就在附近閑逛,然后就遇到了那兩個人販子。”
“陸蘅音的哥哥陸停,在醫(yī)藥方面有極高的天賦。陸蘅音出事兒,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妹妹,并在查清事情的真相后,用自己研制的病毒,毒殺了那個村子里的所有人。除此之外,當初把陸蘅音騙出去的那個同學,以及那群人販子,還有曾經(jīng)欺負過陸蘅音的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染上了各種病毒,最后死得極慘。”
“這件事情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引起了政府部門的注意,后來,事情水落石出之后,陸停用自己研制的最新藥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時年二十八歲。”
溫酒動作一頓,她忽然想起來書中曾經(jīng)提及過的一個震驚全國的新聞,那個案件的主人公好像就叫陸停……
小剪刀繼續(xù)道:“經(jīng)過評估判斷,造成陸停英年早逝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妹妹陸蘅音被拐賣這件事情。小姐姐從那兩個人販子手中救下了陸蘅音,也就相當于拯救了英年早逝的陸停。”
最后,小剪刀又補充了一句:“由此可見,見義勇為、做好事兒,終會有好報的,請小姐姐繼續(xù)加油哦!”
溫酒:“…………”
這話說得,好像她是個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好事兒的混蛋似的。
天知道,她可是一個連過馬路的老奶奶都敢扶的小甜心。
溫酒目光落在沙發(fā)上的那個小姑娘身上,忽然很慶幸,當時自己選擇走了過去,而不是一走了之。
有時候,一念之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希望每個人的那個一念之間,都是善意的。
溫酒回過神,想到什么,挑了下眉:“小剪刀,你之前不是說,只能檢測到和我有過接觸、在原定軌跡中會英年早逝的大佬嗎陸停現(xiàn)在遠在國外,我可沒有和他有過什么接觸,你是怎么檢測到這位大佬的”
小剪刀嘻嘻:“小姐姐,您和這位大佬已經(jīng)有過接觸了呢!”
溫酒蹙眉,有種不好的預感:“什么時候!”
小剪刀嘿嘿:“就在警察局呢!警察叔叔給陸大佬打電話的時候,你就在旁邊啊!”
溫酒:“…………這也算有過接觸!”
小剪刀:“算呢!”
溫酒:“………………”
小剪刀繼續(xù):“小姐姐,間接接觸也算接觸呢!小姐姐和陸大佬的妹妹陸蘅音有過接觸,四舍五入,也就相當于是和陸大佬有過接觸了!”
溫酒:“……………………”
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神特么的四舍五入!
這也能算!
她捏了捏手中的書,磨了磨牙:“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我沒有直接和目標人物有過接觸過,但凡與那個人有關系的某個人接觸過,也能觸發(fā)支線任務”
小剪刀秒慫,把拉長的音調(diào)收回去:“那個,不是的!間接接觸,也沒有這么隨便的啦,才不是什么人都能觸發(fā)的!我們也有一套很嚴格的衡量標準呢!”
溫酒傾靠在沙發(fā)一旁,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詢問小剪刀衡量標準是什么,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王八蛋,書里有關陸停的劇情只是一閃而過,并沒有交代過前因后果,為什么你卻很清楚這背后的始末但轉到季庭聲那件事情上,你就變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嗯這是為什么你能和我解釋一下嗎”
小剪刀:“………………”
它差點要罵太陽了!
這垃圾宿主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讓它說話了!
怎么什么事情,到了她這里,總能給問出個一二三來!
它有些蔫蔫道:“小姐姐,實不相瞞,每個大佬的情況都不盡不同,所以可以捕捉到的有效信息也不同,不能用同一套標準去衡量所有的大佬。而且,我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剪輯師,權限也有限啊!”
所以,你別再逼我了啊!
不然,它也想去自殺了!!
溫酒這下是真的有些驚訝了:“……你們還存在權限等級的劃分”
小剪刀人性化的嘆了一口氣,滄桑道:“小姐姐,世界大同,無論在哪一個時代,都存在著圈層問題,你看,就算只是一部小小的手機,不是也有一代、二代的區(qū)別嗎”
溫酒:“…………”
這話,她竟然無言以對。
溫酒默了默,忽然又想到什么,神色一頓:“小剪刀,有個事情,咱們要提前說清楚。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后面那位陸大佬又出了什么意外,還是英年早逝了,這個已經(jīng)到賬的五年生命值不會失效吧”
小剪刀聞言差點吐血,我他.媽:“……那個……”
溫酒嘆口氣,聲音幽幽道:“如果這樣也失效的話,后面的任務咱也沒必要做了,直接倒帶吧,省的浪費感情。”
說著她看了一眼窗外,這么高的樓層啊,跳下去,應該一下子成肉泥了吧……
小剪刀立馬:“不失效不失效絕對不失效!只是,那個,小姐姐,可能會打一個小小的折扣……”
說到最后,它自己都有了點小心虛,聲音不自覺降了幾個度。
溫酒:“…………”
小折扣!
你特么的在逗我!
這還能打折扣!
我可去你大爺?shù)陌桑?
“王八蛋,你知道這世上每天有多少意外發(fā)生嗎”她磨了磨牙,兇巴巴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個拯救英年早逝大佬的任務,還要包終身售后服務吧”
敢說是,爆了你.菊.花!
小剪刀:“……”
“不包絕對不包!”瑪?shù)拢孟肟蓿靶〗憬悖阆嘈盼遥液湍闾煜碌谝缓茫^對不會隨意克扣你生命值的!我們休戚與共,是一體的啊!我用我的小剪刀發(fā)誓,就算是有折扣,也只是一丟丟中的一丟丟!”
溫酒呵呵:“你的小剪刀在我這里早就沒有任何信用度了!王八蛋!”
小剪刀:“…………”
嚶,想撞墻想上吊想投河!
雖然溫酒很不滿這個所謂的折扣,但小剪刀也很禿,只能保證萬一發(fā)生了這種意外,盡量少克扣她的生命值。
最后,還把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兩張抵消折扣的積分卡給奉獻了出來。
溫酒這才有點滿意了,很爽快地收下了那兩張卡。
小剪刀捂著“心口”趕緊深深吸了一口人工智能版的太太靜心口服液。
嚶,它過得這是什么日子啊!
陸蘅音并沒有睡多久,睡著睡著做了一個噩夢,直接被驚醒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小臉一片慘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溫酒正倚坐在沙發(fā)旁翻書看,聽到動靜,放下書,扭過頭:“做噩夢了”
陸蘅音喘了幾口氣,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聲音有點顫:“我……我夢到那兩個人販子把我給拖走了,我怎么喊都沒有人理我……”
溫酒起身坐過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夢和現(xiàn)實都是相反的,別怕,沒事兒了啊,那兩個人現(xiàn)在在鐵窗里面呆著呢,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了。”
陸蘅音緩了口氣,有些依賴的湊過去,抱住了溫酒的一條胳膊,想了想問道:“溫姐姐,你當時不害怕嗎”
溫酒任她抱著自己的胳膊,笑了笑道:“這個啊,我從小就沒少和人家打了架,當時沒想那么多。”
陸蘅音臉上的驚訝不加掩飾:“溫姐姐,你打架”
溫酒晃了晃自己的拳頭:“不像嗎”
陸蘅音點頭:“不像。”
溫酒笑:“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啊。對了,你今天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啊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五吧,你們學校下課這么早嗎”
陸蘅音聞言身體有瞬間的僵硬,臉上的表情變得暗淡了很多,她看了看溫酒,把糟心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我們學校這兩天在開秋季運動會,不用上課。我一個朋友讓我陪她去學校外面買東西,我就陪她去了。只是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其實她并不是去買東西,而是被學校外面的人勒索了,她身上沒錢了,又害怕那些人打她,就把我給騙過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