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之云”是一個強隊。
從之前的表現(xiàn)、名次, 乃至隊伍操作水準(zhǔn),“紫之云”都比薄禾隊亮眼。
如果給隊長老云一次重來的機會, 他一定會選擇先下手為強,或者直接等薄禾他們被章魚怪團(tuán)滅的時候再趁機撿漏。
但世上沒有如果。
所以老云只能含恨而終,帶著他和他奪冠的夢想一起埋葬在茫茫征途中。
中途出局的對手可以選擇離席退場,或者移步觀眾席, 與玩家一道為選手加油,或者留在原位。
在老云舍身成仁之后, 其他隊友也都陸續(xù)被薄禾隊消滅。
老云很不甘心就此退場,他堅信薄禾等人根本不可能堅持到最后,為了親眼目睹對手的失敗, “紫之云”所有人都沒有立場, 他們來到觀眾席,死死盯著大屏幕上薄禾那一隊的表現(xiàn), 老云甚至頻頻去看薄禾,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焦灼不安的神色。
但老云暫時失望了。
此時薄禾他們正在檢查裝備,分配藥品。
“紫之云”隊身上的紫色裝備不少, 再加上殺死章魚怪之后的掉落, 足夠把薄禾六人喂得肥肥美美。
人手一件紫武, 包裹里每人十顆以上血藥, 一次可以恢復(fù)百分之四十五以上的血量, 在這樣一場殘酷的大逃殺里, 如虎添翼, 錦上添花。
毒障范圍開始收縮。
眾人所處位置正好在圈外, 距離安全區(qū)大概數(shù)百米左右距離,必須馬上往里撤退。
但沒跑出多遠(yuǎn),薄禾他們就又遭遇上一場兇險危機。
地勢稍為平緩的半坡上,一群人正朝他們俯沖下來。
但仔細(xì)一看,為首的只有七八個人是玩家,而跟在他們后面追逐的,竟是一大群形容僵硬,手腳腐爛的行尸走肉。
天色已經(jīng)逐漸暗下來,那些行尸在夜色籠罩下卻顯得越發(fā)猙獰恐怖,皮肉腐敗的雙手,仿佛隨時都能伸長碰觸到身前奪命狂奔的玩家們。
許小哥等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大家看著來勢洶洶的這一大波攻勢,一時都有點愣住了。
“跟我走東南方向”
薄禾言簡意賅,帶著隊友開始撤退。
“輕功用不了了”有人忽然喊道。
“這里的地形加上夜晚buff,剛才我們踩進(jìn)一片沼澤之后,內(nèi)息就消失得特別快。”
薄禾似乎總能注意到細(xì)節(jié),即使給予隊友合適的答案。
到了此時此刻,所有人對她的信任是無條件的,她說東,絕不往西,剛才幾乎是她的話音剛落,所有人就立刻跟著指令撤退,也許有人認(rèn)為這不難做到,但只要看看別的隊伍,包括剛才被淘汰出的“紫之云”,就知道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培養(yǎng)出這種默契,絕不是一件易事。
既然大家都無法使用輕功,那就只能用兩條腿跑。
許小哥很快發(fā)現(xiàn)對方的意圖。
“他們想把喪尸引向我們”
伴隨著他的驚呼,腦袋后面,一道劍氣呼嘯而來,想要將他釘死在原地,幸而薄禾反應(yīng)夠快,直接反手一箭,將對方的劍氣攔住化解。
然而這一來一回的一秒鐘工夫,行尸大軍已經(jīng)殺到,薄禾他們被拖住被攻擊范圍,四面八方瞬時被行尸和敵人包圍。
光是這些形容猙獰的行尸走肉還好辦,他們現(xiàn)在六個人,加上對方兩支幸存隊伍的七八個人,這些人聯(lián)手起來,足以殺退這波行尸群,說不定還能撿到不錯的掉落。
但人類之所以是人類,正是因為人心變化萬千,無法捉摸,當(dāng)他們面對共同敵人時,有些人會選擇御敵為先,而有些人會選擇先把對手干掉,再去殺退怪物,又或者說,抱著一種“即使我死了,你也別想活著出線”的心理,不肯讓別人占一點點便宜。
是以,當(dāng)“八根胡須”喊出“哪個王八蛋藏在喪尸群里攻擊我”時,薄禾他們是半點也沒感到意外,但既然對手已經(jīng)先破壞了默契,他們也就沒必要再遵守紳士條款,薄禾當(dāng)先挑了一棵樹木,繞著圈跑,將后面追擊的行尸暫時甩掉,又挽弓對準(zhǔn)一名對手射過去。
由于無法跳起拉遠(yuǎn)距離,弓箭威力減弱許多,沒能一箭將敵人射死,薄禾再度陷入身后行尸的汪洋大海之中。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想要逃離行尸,玩家就得先聯(lián)合起來,但他們的身份又注定彼此互相防備,另外兩個隊甚至?xí)屜瘸鍪郑氚邓惚『剃犖椋屗麄冋蹞p人手,不再完整。
眾人不得不一邊逃離沼澤,一邊艱難應(yīng)付來自各方敵人的襲擊。
“八根胡須”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慢慢失血。
許小哥被怪物們隔開,距離太遠(yuǎn),無法給他加血,只能不停讓“八根胡須”靠近。
但敵人有意將他們分開,不斷地在行尸中沖散薄禾等人,尤其是將奶爸許小哥孤立起來,迫使他自顧不暇,無法給隊友加血。
“容若公子”他們都沒想到,自己扛過了章魚怪,扛過了“紫之云”那種強隊,卻眼看就要淪陷在喪尸的魔爪之下。
許小哥提著一口氣,眼睜睜看著自己從滿血到半血,一點點見底,卻入不敷出,左支右絀。
“容若公子”舉起長劍無力地?fù)]舞,一劍一劍刺在蜂擁而來的行尸身上,帶著徒勞的不甘心。
“八根胡須”在語音里叫得最起勁,但也是被行尸圍困最厲害的那一個,他完全陷入沼澤地中心,被對手和怪物幾面夾擊之下,最終耗盡血氣而亡,也錯過了奶爸能夠挽救的黃金時間。
“八根胡須”長長哀嚎一聲,恨不得跳出座位跑到坑死他的對手面前把人胖揍一頓。
你說大家齊心協(xié)力對付行尸,離開沼澤之后再內(nèi)斗不行么,把對手坑死的同時自己也死掉,損人不利己,怎么就有這么蠢的對手存在
可無論他怎么咬牙切齒扼腕嘆息,屬于“八根胡須”的決賽之旅已經(jīng)終結(jié),現(xiàn)在的他只能寄望于隊友給力,在絕境中闖出一個奇跡。
雖然目前看來,希望渺茫,幾近無法實現(xiàn)。
他切為觀戰(zhàn)模式,以薄禾的視角開始旁觀這場比賽。
薄禾一直在往外挪,試圖跑出這片沼澤區(qū)域。
天色霧茫茫,伸手不見五指,眾人根本看不清沼澤有多大,他們又是否在往正確的方向跑,只能憑直覺行動,薄禾也不例外。
但她有個優(yōu)勢,箭客是遠(yuǎn)程攻擊,所以每次前進(jìn)基本都落在最后,以便發(fā)動攻擊時可以最大距離躍起,所以在返身回撤時,最后面就變成最前面。
成敗在此一舉。
“八根胡須”身臨其境,屏住呼吸,仿佛自己附身于薄禾身上,也跟著她一直往前奔跑。
身后行尸幾次追上來進(jìn)行攻擊,箭客的血量也在一點點減少,就像“八根胡須”剛才那樣。
仿佛死亡被重置,生命再度回到瀕死的那一刻。
“八根胡須”覺得再來幾回,他的心臟肯定頂不住。
奇跡之所以是奇跡,就因為它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不會發(fā)生。
如果一部戲里需要一個主角,那這場比賽的主角,也注定不會是他們這一隊。
想及此,“八根胡須”輕輕嘆了口氣,打算關(guān)掉觀戰(zhàn)模式,離席退場。
但下一瞬,他的呼吸驟然提起
薄禾一躍而起
她跑出沼澤地了
在一躍而起的一秒種,薄禾同時完成吃藥補血和轉(zhuǎn)身挽弓兩個動作,快得讓“八根胡須”瞧不清,只覺眨眼之間,無數(shù)鋒利箭矢就從薄禾手上重重綻放。
萬箭齊發(fā),如雨如瀑
行尸霎時倒下一大片。
隊友們得以喘息片刻,趕緊往前奔跑逃命。
“八根胡須”發(fā)現(xiàn)薄禾的操作很妙。
她幾乎是專門盯著隊友周圍的行尸射箭,對敵隊玩家四周的行尸,則視若無睹,任憑他們徒勞掙扎,最終被怪物吞噬。
三發(fā)連射,一氣呵成
薄禾在落地,補血,后退回復(fù)內(nèi)息,再度躍起,挽弓,射箭這些動作之間無痕切換,看得“八根胡須”嘆為觀止,他這才發(fā)覺,也許在以往的合作或?qū)估铮『虖膩頉]發(fā)揮出真正的實力,也從未讓他們看清過。
幾乎是在她一力擎天的表現(xiàn)下,其他隊友逐漸脫離沼澤地,即使身上血量所剩無幾,但包裹里的藥品也足夠讓他們慢慢補回來。
最重要的是活著。
黎明的曙光正從層云后慢慢展露真容。
光明的到來,意味著黑暗的退卻。
當(dāng)漫無邊際的濃霧散盡,天地重新被太陽籠罩,行尸走肉般的怪物也會無所遁形,嘶叫著痛苦化為灰燼。
語音里,眾人劫后余生的喘息此起彼伏,飽含慶幸。
唯一掙扎著生存下來的敵人,被“容若公子”一道劍氣劈過去,氣絕身亡。
他們又一次活了下來
比賽場上的薄禾,全神貫注,心無外物,完全隔絕了觀眾席上那些注意到她的操作,而發(fā)出一陣又一陣嘩然的動靜,她是如此耀眼,如此令人無法忽視。
這一刻,無關(guān)性別,只有實力。
榮耀,終究屬于強者。
在一片沸騰之中,秦川的到來,無人注意。
他今天本該有一個簽約會議,關(guān)乎一筆新訂單的合作。
生意至此,雖然看起來不錯,可也只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局,征途剛剛起步,一切為時尚早。
會議提前結(jié)束,他匆匆趕來,正好趕上薄禾巔峰時刻的表現(xiàn)。
對方在臺上,根本沒有注意到秦川。
而他在臺下,卻一眼就看見參賽選手之中,于他而言分外出眾的薄禾。
秦川沒有急著入座,他在臺階上站定不定,以便借著燈光效果,更清晰打量那個他最喜歡的人。
大屏幕上,折損了“八根胡須”的隊伍還在繼續(xù)往前奔跑。
他們遇神殺神,遇魔殺魔,一路闖入決賽圈,最終居然成為幸存二十余人中,幸存人數(shù)最多的隊伍之二。
另外一支也同樣擁有五名隊員的隊伍,居然是淘汰賽中第一名出線的“雷神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