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yī)院里人來人往的走廊里,蘇時樂無聲的抽噎著,豆大的淚水不停往下淌,哭得本來紅腫的臉,更加水潤,像掛著露水的紅蘋果,誘人得想讓人咬一口。
蘇時樂內(nèi)心很崩潰。
從進入醫(yī)院,被消毒水的味道包圍,他的頭就開始隱隱作痛,原身又有低血糖的毛病,被抽了七管血后,眼前一陣一陣發(fā)黑。
只感覺渾身都疼。
頭疼,額頭疼,手臂也疼他這是為顏值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這具身體,特別怕疼,淚腺又發(fā)達,生理眼淚根本不受他控制。
令蘇時樂很苦惱。
他一個成年男性,上輩子是爬墻上樹的好手,為了賺錢,搬磚扛貨都做過,如今,居然為芝麻粒大小的傷口疼得哭,眼淚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涌出來了,憋都憋不回去的那種。
景旭陽束手無策的站在一旁,像只忠誠的騎士守在蘇時樂身邊,卻不敢伸手觸碰。
他從小生活在紀律森嚴的大院,長輩多嚴厲,在他所受的教育里,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
連家里五歲的小侄子都不會哭鼻子了。
而眼前的蘇時樂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低聲啜泣,時不時用胳膊抹淚,臉上的淚,胳膊上的血跡,都在無聲譴責他的“罪過”。
杵在原地的景旭陽,僵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如何擺放了。
蘇時樂哭得直打飽嗝,抬頭又看見景旭擰著眉頭,一臉苦大仇深的瞪著他。
淚止住了,蘇時樂的脾氣上來了。
“瞪什么瞪”
“你們警察就可以撞了人不道歉”
“還是警察就可以把人當拖布,拽著走嗎”
“你以為醫(yī)院是你家開的力氣大就為所欲為嗎”
兩人站得很近,景旭陽看著那張殷紅小嘴開開合合,像突擊的沖鋒槍,喋喋不休,損人的話都不帶重復(fù)的。
他本就不善言辭,又理虧,直接被口齒伶俐的蘇時樂懟得啞口無言。
等蘇時樂罵累了,停下來喘口氣。
景旭陽再次道歉,“對不起。”
蘇時樂氣樂了,這人情商是負數(shù)嗎
像個復(fù)讀機,一遍遍重復(fù)“對不起”,偏偏道歉時,語氣聽不出任何愧疚,臉上也是面無表情。
他倒情愿景旭陽撞了人就別,別像個木頭疙瘩似的站在他面前,添堵。
蘇時樂哭累了,一屁股坐在醫(yī)院走廊里的公共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說話時還帶著濃重的鼻音,挑釁道,“你以為,你是警察,道歉就有用啊”
景旭陽手里的檔案袋都快被他捏碎了,他從未遇見這么難纏的人。
賊能折騰,偏偏這次是他撞傷了人,只能忍著 ,讓著。
蘇時樂在男人的沉默中,怒火燒得更盛,語氣更加咄咄逼人,“啞巴嗎公正無私的警察叔叔,您說話啊。”
景旭陽能說啥
醞釀許久,才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一句,“我不是警察。”
蘇時樂的怒氣,像被針扎了的氣球,一下子癟了。
他曾有過懷疑
蘇時樂歪著頭,再次打量身旁連坐姿都很正派的男人,不像他這樣懶洋洋靠著椅背,景旭陽坐得端正,脊背挺直,雙手規(guī)矩的搭在膝蓋上,仿佛是在出席某種嚴肅的工作會議。
身上的衣服倒是比上次更休閑一些,卡其色粗毛呢大衣搭配深褐色西褲,干凈而利落。
哪怕被他故意刁難,仍是一張冰山臉,仿佛生來是面癱,臉上少有情緒變化。
面對蘇時樂的質(zhì)疑,景旭陽的解釋言簡意賅,“我那天是去警察局找戰(zhàn)友,順手幫忙。”
蘇時樂聯(lián)想到之前種種跡象,試探的問,“你是軍人”
這話一出口,景旭陽周身氣勢有了微妙的變化,整個人陷入帶著絕望意味的沉思,一動不動的沉默著。
久到蘇時樂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
景旭陽的薄唇動了一下,語氣冰冷的說,“我退役了。”
退役軍人
蘇時樂輕輕喃吶,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景旭陽身上仿佛藏著偌大的謎團。
偏偏他怎么也想不起,小說里是否有這么一位人物,何時出場又落得什么結(jié)局。
通通想不起來,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你不是警察,也敢扣人手銬,可真勇敢”
蘇時樂在心底又偷偷補一句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扣誰不好現(xiàn)場那么多人,不知如何選中了豪門老男人
這么往死里得罪蘇鈺,若是警察還好,職責所在。
豪門老男人就算要秋后算賬,也不能過火,再有錢,也不能明目張膽跟國家機關(guān)對著干。
可景旭陽,沒有那身警服,一個退役軍人,瞎湊什么熱鬧
景旭陽被蘇時樂譴責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
硬邦邦的擠出幾個字為自己辯護,“其余人制不住他。”
行唄,你皮糙肉厚,那么能打,應(yīng)該也很扛揍吧。
本來想給人提個醒的蘇時樂,徹底歇了這個念頭。
蘇時樂的驗血報告,是景旭陽去拿的,醫(yī)生看過后,讓人先吊水消腫,再查過敏原。
景旭陽拿藥后,主動提出帶頭疼的蘇時樂去做腦震蕩檢查。
蘇時樂抱著頭,嘴巴發(fā)出小豬一般的哼哼唧唧聲,屁股卻不肯挪地方。
小說里的替身受,是有主角光環(huán)的。
膚白貌美,天生的上帝寵兒。風吹日曬沒少做農(nóng)家活,皮膚還白嫩如剛剝出來的雞蛋,天生麗質(zhì)。
人設(shè)很嬌弱,身體也不太好,否則也沒那么容易被渣攻折磨得掛了。
可再脆弱,又不是只剩一口氣的紙片人,哪里那么容易撞出腦震蕩
景旭陽是有一身他艷羨的腱子肉,硬邦邦的,撞上去挺疼,可也不至于。
蘇時樂雖然額頭腫得厲害,那是皮膚本身就因過敏有炎癥,又好巧不巧撞在景旭陽衣服上的金屬扣上,添了一道三四厘米長的擦痕,割得深的地方有流血,看著有些嚇人。
最初的鈍痛忍過去了,現(xiàn)在傷口已經(jīng)被護士消毒殺菌上了藥,早麻木沒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