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總
不會是他、吧
阮心兩手絞在一起, 猶豫著該不該走進去。
萬一里面的人是他,那得多尷尬呀。
昨晚他們才吵過架, 她才不想見他呢。
這時包廂內(nèi)又傳來一道聲音:“唉唉唉, 倒酒就免了, 厲總不沾酒。”
“那行那行, 那我干了, 您隨意。”
她還在低頭分辨著門內(nèi)的聲音, 門突然被推開了。
洛琴拉著阮心的手踏進包房,臉上瞬間揚起職業(yè)的笑容, 一一問候包廂內(nèi)的眾人。
洛琴掃了整個包房,今晚來參加飯局的, 除了全劇組的主要演員以外,還包括導演和制片人, 除此以外, 還有幾位是她并不熟悉的面孔。
但從那幾人的穿著打扮來看, 一定不是普通人。
雖然阮心經(jīng)紀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有背景, 但并不清楚她幕后的后臺是誰, 只是常有一位季先生與他們聯(lián)系。
而他們也經(jīng)常從阮心口中聽到“叔叔”兩個字, 猜想或許那位叔叔就是阮心的后臺。
阮心低頭跟在洛琴身后,摩梭著腳步走上前。
她內(nèi)心忐忑, 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直到洛琴的的聲音在她耳邊提醒:“阮阮,快給大家打招呼。”
阮心緊緊捏著洛琴的手, 許久才抬起頭來, 目光卻在觸到那雙幽深的瞳眸時, 面色瞬間僵凝。
厲言紳坐在大圓桌最中間的位置,他身著黑色西裝,搭配白襯衣,領間系了條黑色領帶,更顯禁欲矜貴的氣質。
他姿態(tài)慵懶的倚在椅背上,握著酒杯的修長手指骨節(jié)清晰,他輕輕晃動酒杯,杯子里的茶水隨著他手腕擺動的弧度在杯壁上轉了又轉。
頭頂?shù)鯚羯⒙涞呐饴湓谒咄Φ拿脊牵谘鄄€下投了一層陰影,讓人猜不透他眸中的情緒。
一股強烈的想要逃離的感覺直沖大腦,阮心往后退了兩步,兩條腿卻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坐在一旁的周瑩看著阮心扭捏的模樣,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
呵,這打扮的是個什么鬼妝涂得這么厚,以為是來唱戲啊
鬼知道她打扮成這樣是為了嚇人還是勾人。
難看死了。
“哎呀,這是干什么呀,”坐在旁邊的制片人見阮心磨磨唧唧的樣子,不耐煩地朝她招手,“來來來,過來給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呀。”
阮心被洛琴推著走向前,她左右環(huán)視了房內(nèi)一圈,并沒有看到蘇清淺的身影,繁復的心緒稍稍平復了一些。
她走到圓桌邊,制片人立刻攬住她的肩膀,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酒,貼著她的耳朵低聲提醒:“你可是女主角,得機靈的,看到那幾個人沒,尤其是中間那位,他可是咱們電影最大的投資人,你可別把他得罪了。”
制片人或多或少知道阮心是帶資進組的,否則一個新人怎么可能讓導演欽點她做女主角。
因此他也不敢對她說重話,只是好心提點一下。
阮心被制片人摟著,聞到著他嘴里不斷冒出的酒氣,鼻子一陣難受。
視線瞥向對面,剛好對上厲言紳幽深的眸子,仿佛被燙到似的,她瞬間移開了視線。
厲言紳一瞬不瞬的看著阮心,將視線移到她肩膀處的那只手上,捏著酒杯的手指越發(fā)收緊。
制片人又拍了拍阮心的肩膀,“去吧,去給幾位老板敬個酒,別扭扭捏捏的,這可是你的機會。”
阮心端著酒杯走到中間的位置,低頭看著杯子酒紅色的液體。
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未開口,坐在厲言紳身旁的林昶笑著打趣道:“哎呀,這是咱們新電影的女主角呀長得可真漂亮,張導,你可真會選人啊。”
林昶的視線在阮心臉上掃過,見她腫著臉,眼眶紅腫的模樣,心中有幾分猜測。
再轉頭看向厲言紳,見他面色陰沉,注視著阮心的漆黑瞳眸仿佛要吃人似的,林昶無奈的嘆了口氣。
唉,何必呢,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陷入愛情的男人啊作起來比女人還可怕。
張尋受寵若驚,立刻端起酒杯,朝林昶敬酒:“林少,您過獎了。”
張尋那點頭哈腰的模樣,跟他平時動不動就罵人的的暴躁形象截然不同。
在場的演員們也都是人精,明白娛樂圈的生存之道,誰有錢誰就是大爺。
而這部電影的投資人來歷更不一般,不僅有大名鼎鼎的林公子,連那位神秘的厲氏太子爺也參與了投資。
面對這種身份的金主爸爸,張尋就算是下跪他們也不稀奇。
坐在阮心旁邊的男人見她一直端著酒杯默默不語,隨即主動轉過臉與她碰杯,勾著笑說:“來,小美女,咱們倆喝一杯。”
阮心臉上勉強擠出一副笑容,余光小心翼翼的瞥向一旁的厲言紳,卻見他沉著眸子,手里捏著酒杯,指節(jié)越發(fā)青白,仿佛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林昶見厲言紳臉色越發(fā)難看,小心碰了碰他的胳膊,“哥,要不我去幫她擋一下”
厲言紳冷著臉沒搭腔,林昶也不敢輕舉妄動。
萬一要是撞到了槍口上,他自身也難保。
阮心收回視線,耷拉下了面孔。
果然,他說不管她就真的不管她了嗎
好啊,那她也不管了
強忍住心頭的酸澀,阮心捏緊酒杯,抬眸看著面前滿面笑容的男人,然后二話不說,將杯子里的酒全部灌入口中。
辛辣的液體刺激著喉管,她皺著臉將頭別向另一邊,捂著嘴偷偷咳了兩聲,辣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強忍著不適轉回頭,對方立刻對她豎起了大拇指,贊嘆道:“還別說,咱們女主角看著文文弱弱的,想不到酒量還挺好的啊,不錯不錯。”
制片人見阮心得到對方的表揚,立刻笑得滿面開懷,他又朝阮心使了眼色,讓她一一向眾人敬酒。
胸腔仿佛被火灼燒般火辣辣的疼,阮心捂著胸口,強迫自己又往前移動了兩步,接著敬下一位投資人。
杯子又重新滿上酒,她剛舉起酒杯,包房們忽然被打開。
從門口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阮心最不愿見的那個人,蘇清淺。
蘇清淺今晚打扮的格外精致,她妝容優(yōu)雅大方,白皙的皮膚搭配酒紅色長裙,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女人的魅力。
眾人見蘇清淺進門,亦是雙眼發(fā)亮,直直的看著蘇清淺走到圓桌面前坐下。
關注娛樂八卦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蘇清淺跟厲言紳過去的那段傳聞。
只是雙方當事人一直也沒對外承認過這段關系,大家也就只能當做什么也不知道。
因此眾人對于蘇清淺的到來,更多的是抱著吃瓜看戲的態(tài)度,想知道厲言紳對于蘇清淺現(xiàn)在是什么態(tài)度。
蘇清淺只是淡淡地朝眾人禮貌笑笑,并未與任何人搭腔。
在場眾人亦聽說過蘇清淺性子清冷,因此對蘇清淺溫淡的態(tài)度并不感覺失禮。
女神嘛,高傲一點,總是能被人理解和接受的。
厲言紳直直的看著蘇清淺,眸中劃過一絲詫異,接下來便聽到制片人向眾人介紹。
“各位老總,這位就是咱們電影的女二號,蘇清淺小姐。”制片人很自然的伸手去摟蘇清淺的肩,手卻被她毫不留情地甩了下去。
制片人尷尬地笑了笑,并未發(fā)火,反而繼續(xù)熱情地向眾人介紹:“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請到的大咖,各位老板們放心,咱們這部電影的陣容很強大,等電影上映了一定會火起來的。”
他們這次籌拍的是一部大女主的古裝電影,由國內(nèi)一線導演張尋指導拍攝。
不僅云集了各路大牌,投資方更是斥巨資為電影做投資,無論是電影規(guī)模還是內(nèi)核,在國內(nèi)的電影市場上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連演員的片酬也比平時高了兩倍不止,可以說是相當壕了。
在場的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回應。
大家都道蘇清淺是誰,蘇清淺當年還是娛樂圈里的“國民女神”,國民度相當高,幾乎無人不知。
尤其是那幾位老總,對蘇清淺更是熟悉。
這不就是太子爺?shù)哪俏磺芭褑?
只是今晚太子爺在場,誰也不敢在太子爺面前提這事
大家也只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裝聾作啞的糊弄過去。
氣氛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阮心端著酒杯繼續(xù)敬酒。
幾杯酒下肚,她腦袋暈乎乎的,臉上的醉意也越來越明顯,連端酒的姿勢也一搖一晃的。
顯然是醉了。
直到她走到厲言紳的椅背后,端著酒杯搖搖晃晃的向他敬酒,說話時連舌頭都在打結:“厲厲總,我敬你一杯,祝你”
她說著將視線轉向對面的蘇清淺,隨即嘿嘿嘿地笑起來:“祝你事業(yè)興隆,愛情美滿幸福”
看著從身旁遞來的酒杯,厲言紳端坐在位置上沒有回應,他陰沉著臉,瞳孔收縮,緊抿的薄唇仿佛在宣誓著他隱忍的怒意。
阮心望著他冷肅的面色,仿佛一盆冷水澆在她頭上,心瞬間涼了半截。
他這是在極力撇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就因為對面坐著的那個女人,他寧愿傷害她的自尊,也不愿意跟她扯上半點關系,對嗎
一股強烈的酸澀漫上心頭,她用力捏著酒杯,牙齒死死咬住下唇,雙眸漸漸濕潤。
她總算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原來跟蘇清淺比起來,她在他心里連根草都不算。
她迅速斂了眸,不讓自己的狼狽被人看穿。
可她一系列的反應,還是被對面的人看進了眼里。
蘇清淺似笑非笑的注視著阮心,看著她被厲言紳無情的拒絕,美眸閃過一瞬而逝的得意之色。
果然,他根本不在意她。
蘇清淺從椅子上站起來,端起面前的酒杯,繞了大半圈走到厲言紳面前,停下。
在場的人紛紛朝蘇清淺投去打量的目光。
這女神怎么一來就二話不說的去敬太子爺
難不成真如外界所說的那樣蘇女神跟太子爺過去真有一段
也是,對厲總有意思的女人多了去了,區(qū)區(qū)一個蘇清淺而已,也并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昶冷冷掃了蘇清淺一眼,嘴角一嗤。
這女的又想搞什么幾把鬼
蘇清淺舉起酒杯,嘴角勾起優(yōu)雅的弧度,紅唇翕動:“厲總,我敬你一杯。”
她態(tài)度優(yōu)雅大方,全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跟阮心醉酒后略微失態(tài)的樣子大相徑庭。
站在一旁的阮心緊緊捏著厲言紳背靠的椅背,指甲嵌進真皮椅墊里,原本平整的椅背瞬間多出幾個深深的凹陷。
厲言紳抬了抬眼皮,視線落在蘇清淺臉上,隨即移開。
眸光轉向身后的阮心,看著她驀然別過臉,他眉心微微動了動,眼眸一壓。
旁邊有人打趣道:“厲總,蘇女神都親自給您敬酒了,您好歹也給人家個面兒嘛。”
厲言紳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阮心,眼底的黯淡一閃而過。
他伸手端起酒杯,將杯子里茶水倒進面前的湯鍋中,啪一聲放下酒杯,手指了指桌上的酒瓶,嘴角扯了一抹弧度:“行啊,給我滿上吧。”
林昶手上的筷子一抖,轉頭訝異地看著厲言紳。
眼看著旁人為厲言紳殷勤的滿上酒,林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行叭,哥,你繼續(xù)作,我不陪你了。
看著眼前的情形,蘇清淺眼中的笑意越加明顯。
她轉而睨了眼阮心,又諷刺的勾了勾唇角。
厲言紳修長手指捏起酒杯,起了身,視線又一度掃過阮心。
阮心依舊偏過頭,沒有看他一眼。
厲言紳黑眸微微瞇起,神色變得更冷,眉梢處一片冰涼。
他抬起手,沒等蘇清淺與他碰杯,直接將滿滿一杯酒灌下去。
蘇清淺美眸閃過詫異。
她舉起酒杯,還未將杯子遞到唇邊,手中的酒杯驀地被抽走。
下一刻,厲言紳已經(jīng)她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他放下杯子,硬著聲問:“夠了嗎”
蘇清淺看著面前已經(jīng)空掉的酒杯,怔忪了一瞬。
“哎呀,厲總果真憐香惜玉,”制片人開口打趣說,“看來,咱們蘇女神魅力不小哇。”
制片人說著還沾沾自喜地朝厲言紳使眼色。
“你特么腦子喝糊了吧”林昶終于坐不住了,抄起手邊的酒杯直接朝制片人甩過去。
制片人下意識躲了一下,酒杯摔到地上發(fā)出啪的聲響,嚇壞了包廂內(nèi)一眾人。他趕緊閉上嘴,龜縮著腦袋,嚇得大氣不敢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與此同時,所有人都噤了聲。
厲言紳重新坐回座位上,不再理會蘇清淺的目光,沉著臉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
阮心捏著的酒杯轉過身,她酒勁一上來,繞過厲言紳走到林昶面前,端起酒杯朝他敬酒。
“來,林總,我敬你一杯”她腦袋暈暈乎乎的,兩個人晃晃悠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林昶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他緩緩起身,余光瞥見厲言紳的放在桌上的手似乎動了一下,他立刻僵直了身體,不敢輕舉妄動。
半晌,對阮心小聲勸道:“那個,阮阮啊,要不咱們還是別喝了吧。”
阮心不依,搖晃著擺手:“沒事,我還沒喝醉,咱們繼續(xù)。”
她搖晃著杯子,腳下突然一踉蹌,整個人往旁邊栽倒。
林昶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下一刻,阮心直接倒在了他的懷里。
林昶瞬間懵了,整個人跟木頭樁子似的,嚇得大氣不敢出。
阮心嘿嘿笑了兩聲,她伸手挽住林昶的胳膊,頭靠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手端著酒杯在他眼前晃。
“來嘛,咱們繼續(xù)喝呀,嗯嗯”
嬌嬌軟軟的聲音帶著醉意,聽得人一陣心癢。
她仰頭雙眼迷蒙的望著林昶,淺淺的呼吸拂過他線條堅毅的下顎。
惹得他呼吸立刻急促起來。
美人在自己懷里撒嬌,還那么乖軟,跟小奶貓似的。
這他媽誰頂?shù)米“?
就在林昶終于快要投降時,懷里的美人突然被人拉了過去。
厲言紳拉著阮心的手腕,五指收緊。
“唔,你干什么呀放開我”
“跟我出來。”
厲言紳不由分說地將阮心帶了出去。
包廂內(nèi)的眾人面面相覷,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又轉而看向蘇清淺。
這是什么神反轉
難不成太子爺跟女主角還有什么關聯(lián)嗎
蘇清淺面色冷白,美眸冷冷望向門口,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狀,指甲深深陷進肉里。
她抬起下頜,默默走回座位上,然后拿了包便出了門。
厲言紳拉著阮心來到門外的拐角處,下一刻就將她抵在了墻上。
他兩臂撐在她耳旁,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她,呼吸粗重。
“想干嘛,嗯”
當著他的面故意跟別的男人親密,還喝了那么多酒,真當他聾了瞎了,什么都無所謂是吧
阮心害怕的想要躲開,身體剛動了一下,肩膀立刻被他按在墻上。
她嚇得驚叫出聲,雙手立刻抵上他的胸口。
掌心撐著他硬邦邦的肌肉,她怎么用力都推不開。
“說,想干嘛告訴我。”他呼吸沉重,半個身子壓向她,薄唇貼著她的耳畔,惡狠狠的說。
“你別這樣走開啊”她害怕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握緊拳頭,胡亂地在他胸口捶打。
她雙眼通紅,眼淚啪嗒啪嗒的掉落。
她真的好討厭好討厭他,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厲言紳任由她在他身上肆意發(fā)泄,低頭凝視著她濕噠噠的雙眼,撐在墻上的手臂青筋繃起。
直到她沒力氣再鬧騰,腦袋暈沉沉的抵在他胸口,嗚咽著肩膀一下一下地抽搐。
大手撫上她的脊骨,勾起她的腰,將她攬進懷里。
他沉重的嘆息一聲,聲音溫柔中帶著心疼:“乖,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她一哭他就徹底沒轍了。
從昨晚吵架到現(xiàn)在,他其實一直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