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騫醒來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
方茴一路跑到郁文騫房門口, 連鞋都沒來得及換,手心緊張的全是汗。
郁文騫真的醒了?比前世足足早了兩年?
等了這么久, 為他做了這么多事, 現(xiàn)在他真的要醒了,夢想成真, 方茴卻遲疑了。
方茴閉上眼,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第一世, 她真的做錯了很多, 在那個世界, 遺憾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
她心里的愧疚毋庸置疑。
如今對他而言, 她只是個陌生女人, 是個見都沒見過卻被迫成婚的陌生妻子。
聽說他對席若晴情有獨鐘,雖然前世他們是夫妻, 可她卻對這些毫不了解。
他會接受她嗎?會不會抗拒這樁沖喜婚姻?
前世他那樣幫她, 有沒有可能只是因為她是郁太太?
方茴卻步了。
“太太, 您怎么不進(jìn)去?”管家問。
方茴愣了愣, 張嫂也過來拉她,“太太,三少爺醒了你可是功臣,您快進(jìn)去見見吧?”
方茴被她拉著進(jìn)門了。
她還沒說話,就聽郁嫻嗤笑:“有好戲看咯, 某些人還以為自己真能做豪門闊太?我三叔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跟你離婚。”
方茴沒理她, 穿過人群, 她的視線落在剛醒的郁文騫臉上。
他臉色略顯蒼白, 卻也沒那么難看,完全不像是植物人剛醒的,且他四肢比一般人靈活許多,雖然坐起來仍然顯得艱難,卻也還算順利。
此時的郁文騫靠在床上,眼里一片冷意,黑眸淡淡地垂著,讓人看不出端倪,像是誰都沒放在眼里,那份氣勢令人忌憚,以至于現(xiàn)場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喘氣。
這一刻,方茴終于明白,老爺子為什么不把位子讓給其他兩個兒子。
差遠(yuǎn)了!
老爺子見了方茴,笑得愈發(fā)溫和,“好孩子你過來,讓文騫看看你。”
方茴遲疑,“要么以后再告訴他?省得他剛醒會刺激到他。”
“刺激?”老爺子像是聽到什么笑話,又說,“這是什么話?文騫經(jīng)過那么多大風(fēng)大浪,還能被這點小事刺激到?放心吧,這事由我來說。”
他又看向郁文騫,“文騫,你睡了快一年了,當(dāng)時我遍尋名醫(yī),可全世界的醫(yī)生都說你再也醒不來,就是醒了也是個植物人,當(dāng)時我很灰心,便請了一位大師來相看,那大師說,必須要找一位跟你命格匹配的女人結(jié)婚沖喜,這樣你就會醒過來,后來我就找到了方茴,方茴比你小幾歲,今年剛讀大二,雖然年紀(jì)小,卻很懂事,這些天她一直在照顧你,你能醒來也多虧了她,過來,方茴,讓文騫看看你。”
老爺子把方茴推到前面,一向鎮(zhèn)定的方茴顯得有些緊張,就好像頭一次見面相親一樣,也是沒錯了,郁文騫確實第一次見到她。
郁文騫終于抬起頭,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很快垂下,只應(yīng)了聲:“嗯。”
嗯?就嗯了聲?就嗯了聲?她心撲通撲通跳了很久,正想求表揚求安慰,就是沒有,也好歹給她幾分溫柔,可他倒好……方茴強迫自己別氣,他是植物人,睡久了腦殘也是常有的,否則一句招呼沒有,就鼻孔出氣,給她嗯了聲?
老爺子喜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都不知道這一年來,爸是怎么撐過來的。”
醫(yī)生給他檢查完身體,笑著說:“恭喜老爺子,這真是醫(yī)學(xué)奇跡啊,雖然睡了一年,可文騫的身體很好,簡直跟正常人沒兩樣,我看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就可以復(fù)健了。”
“好好!太好了!”老爺子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郁文輝和郁文鼎表情各不相同,朱引蘭笑得也很勉強,郁陽的臉色更是不好看,從前他就進(jìn)不去郁家公司,現(xiàn)在郁文騫醒了,哪還有他什么事?不,他不能自亂陣腳,他們已經(jīng)做了萬全準(zhǔn)備,就是郁文騫醒了也還是個瘸子,他昏睡了一年,能掀起什么浪?郁陽想到這,心里才安穩(wěn)些。
卻到底還是心慌的厲害。
所有人里,最平靜的反而是躺在床上的郁文騫。
很快,無關(guān)人等都出去了,郁文騫只留了鐘鳴在房內(nèi)。
郁文騫表情平靜,“說吧,我的腿怎么了。”
鐘鳴一怔,這才記得郁文騫看人很有一套,從未走眼過,老爺子瞞下他腿殘的消息,郁文騫怎么會看不出來?
而郁文騫越是心里有不平,表面上就越是平靜。
“您的腿斷了,醫(yī)生說可能好不了,不過醫(yī)生也說您醒不過來,所以……”
郁文騫閉了閉眼,“那個女人……”
“您是說太太?”
鐘鳴據(jù)實稟報,其實最初老爺子定的是方家的方月心,只是方月心不知怎的跟郁陽在一起了,后來方家換了方茴過來,老爺子見方茴更出色一些,也就同意了。
鐘鳴把他睡著這段時間所有人都講給他聽,尤其是公司重要的人事變動,講完后天已經(jīng)黑了。
“要么今天就先講到這?”鐘鳴看向他。
郁文騫闔著眼,淡淡地應(yīng)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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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rèn),方茴有些失落,畢竟在她記憶里,郁文騫對她很不錯,他一向冷情,對人沒有好臉色,卻獨獨對她還算溫和,方茴現(xiàn)在回憶起那些小細(xì)節(jié),總覺得他對她是不一樣的。
可現(xiàn)在,他不認(rèn)識她,他們是陌生人。
張嫂端著流食過來,方茴接過她手里的粥,輕聲說:“我來吧?”
張嫂連忙笑著應(yīng)下,“太太,您去喂,先生肯定很高興。”
方茴端著食物進(jìn)去時,郁文騫正靠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聽到動靜他陡然睜開眼,方茴只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她抬頭,和他四目相對,手抖了抖,隨即笑道:
“我來喂你。”
方茴輕輕吹著勺子里的粥,笑說:“這粥煮了一天了,味道不錯,你嘗嘗。”
郁文騫嗯了聲,沒有太多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