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老者緊緊盯著那處扭曲的虛空,翻手時掌心里突然多出來一片嫩綠的荷葉。
那荷葉上有一顆圓滾滾的小露珠,他抬手晃了晃荷葉,小露珠慢悠悠地在荷葉中心滾動了兩下,倏地變大了一圈,露珠內(nèi)有金色的流光閃過。
那老者抬手將荷葉上的露珠甩出去,圓滾滾的小露珠離了荷葉驟然變大,像是吸足了空氣中的水汽,朝著那處扭曲的虛空擊去。
巨大的水珠迎面而來,陶樂愣愣地被潑了滿頭滿臉的水,掌心墨黑色的火焰被澆得只剩一朵小火苗,小火苗顫巍巍地抖了兩抖,也熄滅了。
陶樂一臉懵逼地甩了甩手心的水,他又攤開另一只手掌,醞釀了半天只醞釀出來了幾束橙紅色的小火花。
那老者卻擄著兩個少年轉(zhuǎn)身朝主峰掠去。
陶樂臉色大變,喝道“站住!”
老者腳下踩著一塊毯子,急速飛出了小山峰,陶樂腳下生風(fēng),慌忙追上去。
紅衣老者落在大殿房檐上,兩手抓著顏澄星與澄御的肩頭,喊道“顏筏,你小子快出來,不然你這兩個好徒弟的小命可就沒了。”
粗噶的聲音攜著靈力傳出去很遠,身穿藍色宗服的少年們擠滿了空地,紛紛拔劍而起,警惕地看著他。
“執(zhí)法師叔!澄御師兄在他手里!”
“澄御師兄這么厲害,那老頭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抓的他!”
“要不要去請護山長老們出關(guān)?!”
負手而立的中年男子身邊很快聚集了一群少年們,少年們提著劍嘰嘰喳喳地圍了上來。
陳易正肅著臉,低聲道“不用,你們都退遠一些,別離他那么近。”
那牧察客出身西疆,隨時攜帶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多的是,雖不致命,但是沾上一點兒丟人的很。
一不小心粘上了,能讓人笑個不停笑上七天和哭個七天還算是比較溫柔的了。
曾經(jīng)吃過一次虧的李易正仰頭對老者道“前輩,您此次前來有何要事,咱們坐下來好好說。”
牧察客冷哼一聲道“讓顏筏出來。”
“宗主外出已兩年了,還未回過宗門。”陳易正耐心道“要不,您改日再來?”
牧察客嗤笑一聲道“別想騙我老頭子,我都打聽好了,顏筏那小子今天就回來,我就在這兒等著他了。”
陳易正面無表情的臉有些微微抽搐,問道“您這是……和誰打聽的?”
牧察客只神秘地笑了笑,扣著兩個少年肩膀的手緩緩移到他們后頸上收緊。
他漫不經(jīng)心道“只要那顏筏小子乖乖答應(yīng)我的要求,他的兩個寶貝徒弟定毫發(fā)無傷。”
顏澄星只覺得渾身僵硬,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也不知身后的老頭子使了什么手段。
眼角余光猛地瞟見不遠處有個白色的身影,那人正沿著偏殿的房檐小心翼翼地往這邊走。
顏澄星呼吸一滯,后頸的手掌收緊,牧察客湊近了問道“怎么了?小娃娃?”
他抬眼環(huán)顧一遍四周后,笑道“是那個暗中保護你的人來了?”
聞言,顏澄星瞳孔驟然一縮,眼底泛起一絲赤紅色的流光。
“我剛剛就發(fā)現(xiàn)了。”牧察客歪了歪頭道“你這雙眼睛看著好眼熟,我像是很久之前在哪里見過一樣。”
顏澄星眼睛余光中那抹白色的影子驟然間放大。
一股凌厲的拳風(fēng)撲面而來,牧察客沒有躲,任由拳頭砸在臉上,而后抬眼時就瞧見了面前的白袍人。
他扯起嘴角古怪地笑了兩聲,緩緩道“我看到你了。”
拳頭砸在那老頭的臉上,他卻紋絲不動,陶樂只愣了一瞬間,搶回來他手里的星星,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牧察客看那白袍人健步如飛,眨眼已掠開好遠,不由得輕“咦”一聲,而后抬手揉了揉剛剛挨了一拳頭的半張臉。
揉完之后他抬手看了看掌心的白色粉末,疑惑道“明明沾上了詩無粉,為什么還跑那么快?”
陶樂抱著星星跑得飛快,眼見越過一間偏殿的屋檐就是后殿了,背后驟然傳來破空之聲,瞬息便至。
一個尖銳的東西帶著巨大的沖擊力驟然擊到陶樂后背上,陶樂踩在瓦片上的腳一滑,猛地一個跐趔,抱著星星就從房頂上摔了下去。
陳易正跟著急急上前幾步,用靈力托著顏澄星落地,低喝道“前輩,你莫要做得太過分了!”
牧察客擒著澄御也跟著跳下房檐,他抬手指了指趴在地上的白袍人,道“那人可不是你們玄門宗的吧?”
陳易正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地面,茫然道“什么?什么人?”
陶樂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剛剛那執(zhí)法長老用靈力托了星星一下,卻把抱著小少年的陶樂給擠開了。
陶樂在地上滾了幾圈,摔得渾身的骨頭“咔吧”作響。
他死魚一般趴在地上,后背扎著一個明晃晃的銀槍頭。
如果沒有感受錯的話,這銀槍頭好像把他扎穿了……
準確來說,是從他肋骨縫隙中穿了過去。
牧察客無奈地攤了攤手掌,道“如果不是他手上沾了我的詩無粉,我也不會看到他。”
“既然他不是你們玄門宗的人……”牧察客走到陶樂身邊停下,蹲了下來,道“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人。”
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那白袍人的腦袋,右前方驟然亮起一道赤紅色的靈刃,夾雜著濃烈的戾氣,直襲面門。
牧察客翻身躲過,朝前方半跪在地上,一雙瞳孔已成赤紅色的少年看過去。
他笑道“顏筏的好徒兒,你是怎么破我的詩無粉的?只要沾上一點兒那小粉末,至少要你渾身僵硬兩個時辰。”
顏澄星不答,眼底戾氣橫生,提著短劍屈膝蹬地,如離弦之箭般朝他急速攻來。
陳易正臉色大變,喝道“顏澄星!回來!”
赤紅色的靈力覆于劍身,瞬息已轉(zhuǎn)為紫色,劍鋒閃過一點金色的光芒,直擊牧察客的胸口。
牧察客眼底閃過轉(zhuǎn)瞬即逝的驚訝,而后笑道“小娃娃不錯。”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地,驟然出現(xiàn)在顏澄星身后,掌呈刀形打落他手中的短劍。
甚至還有心情調(diào)侃道“你這小娃娃藏了多少劍在身上啊?”
顏澄星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被人從身后扣住了咽喉。
瞳孔中的赤紅猛地翻涌而出,溢出眼角化成絲絲血霧。
趴在地上的陶樂剛一回神就看到自家崽兒又到了那老頭手里,那慫不唧唧的執(zhí)法師叔還在“前輩前輩”地和那老頭打交道。
陶樂直氣得眼前發(fā)黑,不動聲色地手掌撐地,屈膝起勢,下一秒就想沖那老頭撲過去。
突然,頭頂?shù)奶炜諅鱽硪粋€清越的夾雜著怒氣的聲音“牧老頭!你敢動我徒兒一根手指頭試試?!”
修真界眾人皆知,玄門宗宗主,顏筏,后臺強硬。
此人有七個親哥哥,皆為修真界頂峰的存在,有的已修至大乘,有的已羽化成仙去了未知的世界。
但這七個大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這八弟,他們八弟顏筏,天生無靈根,一點兒靈力都沒有。
大哥說“給他削座山,蓋座房子,與世隔絕吧。”
二哥說“小八這么弱小,建個大點兒的房子吧,再雇幾個人照顧他保護他。”
三哥說“山削好了,大房子建好了,然后呢,快說,這山挺沉的,手指頭舉著有點酸。”
四哥說“人多點兒熱鬧,小八還挺喜歡和小孩子玩的,干脆建個宗門吧,多收點小孩子。”
五哥說“我這乾坤袋里有兩座金山,不知道夠不夠用,六哥,出錢。”
六哥說“六哥沒錢,只有仙藥仙器,反正自己留著沒什么大用,都給小弟。”
七哥說“那我就給八弟的宗門辟出來個單獨的小靈境吧,沒事的時候八弟可以帶著孩子們?nèi)ダ锩嫱嬉煌妗!?
于是,玄門宗一息之間蓋好了。
宗主顏筏開山收弟子時說,我這人沒什么優(yōu)點,就是和我哥哥們一樣,護短。
護短的顏宗主此時正坐在一只靈鳥身上,可能是估計弱小的顏宗主,靈鳥落地時還收攏翅膀為他擋了擋風(fēng),怕他被吹飛。
即使是這樣,顏宗主從靈鳥身上跳下來時還猛地一個跐趔,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虛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扶了他一把,而后又消散了。
顏宗主笑道“謝謝了謝謝了。”
這便是他的哥哥們找來保護他的人。
牧察客抓著顏澄星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道“顏筏小子,只要你娶了我女兒,你寶貝徒兒絕對毫發(fā)無傷。”
顏宗主是個年輕的男子模樣,穿著一身白色的素衣,長發(fā)松松散散地束著,發(fā)帶還系歪了。
聞言,他瞪大了眼睛,一手指著牧察客,哭笑不得道“軟的不行你還來威脅我了,梨梨她還小,我只把她當小妹妹看的。”
“那可不行,誰讓你去西疆招惹我女兒的,她說非要嫁給你,不然就去跳崖。”牧察客道“她就在山下的客棧里,你今日就隨我去完婚。”
顏宗主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你讓我去娶一個小姑娘?”
“怎么?!”牧察客怒道“難道你就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女兒去跳崖?!信不信我掐死你徒兒?!”
顏宗主也氣得跳腳道“說事就說事!你放開我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