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03 夢回舊景
六
黑色賓利平平穩(wěn)穩(wěn)地行駛在夜色中。車窗外, 城市的街景一閃而過,排列整齊的路燈也被車速連成了片,形成車身左右的兩道疾馳倒退的光束。
晚上九點多,這個城市的夜晚才剛剛蘇醒, 霓虹燈光華流溢,給漫無邊際的夜色平添無盡旖旎。
司機目不斜視地開著車。
后座,商遲安靜地抱著懷里嘀嘀咕咕扭來扭去的小家伙,眸微垂,薄唇輕輕抵著姑娘太陽穴的位置,大掌一下一下、規(guī)律而輕柔撫著她的背。
七月的b市,就連晚上的氣溫也已經(jīng)直彪30度, 空氣燥熱黏膩,吹的風(fēng)都是熱的。白珊珊之前在火鍋店門口撒了回酒瘋, 消耗不少體力,加上她出門兒忘看天氣預(yù)報, 衣服穿得偏厚,這會兒早已滿身都是汗。
腦子昏沉沉的,全身上下也被高溫烤得黏糊糊的,雖然車上有冷氣,此刻身處的懷抱也冷硬冰涼,令身上的強烈不適感稍有緩解。
但她還是有些不舒服。
白珊珊閉著眼軟趴趴地睡在商遲腿上,不知是熱還是其它什么原因, 她忽然皺眉,不滿地鼓了鼓腮幫, 一雙小白手抵著他的胸膛掙扎了幾下,“放,放開。”
“噓,乖一點。”商遲眸色微深,鉗住她兩只的纖細(xì)手腕,唇貼著她藏在黑發(fā)下的小耳朵,輕聲哄著,語氣低柔得可怕,“別動。”
她在懷里,這副小模樣,嬌嬌弱弱連骨頭都是軟的。他看一眼都受不了,更別說她還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扭了。
“唔”
清冽的呼吸從白珊珊耳根臉頰處拂過去,涼悠悠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煙草味。她覺得漾,無意識地歪著腦袋縮了縮脖子,好巧不巧,這個動作剛好將滾燙的臉蛋整個兒送進商遲的掌心。
男人的手也是冷的,溫度冰涼,掌心和虎口處還結(jié)著一層薄而硬的繭。
她正覺臉頰燙得厲害,這一冰,頓時彎了一雙迷蒙的眉眼,臉蛋兒蹭蹭對方手心,貓咪般發(fā)出了一陣舒服的呼嚕呼嚕聲,乖巧柔順極了。
“乖。告訴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商遲盯著懷里的小貓,眸色深不見底,大手輕輕撫摸她軟滑的頰。
白珊珊這會兒腦袋不清醒,根本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她只是閉著眼抬手敲了敲額角,細(xì)細(xì)的眉毛皺巴成一片,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此時的感受“頭暈”
下一瞬,男人原本放在她臉蛋兒上的大手便移向了她的腦袋,輕輕揉著。
“你喝醉了。”商遲淡淡注視著她。
“暈暈的”她口齒不清地自言自語,坐在商遲腿上,又困又昏,忽然腦袋一歪,倒在商遲肩膀上,嚶嚶嚶“藍(lán)瘦。我覺得好暈哦。”
商遲嘴唇貼緊她的眉心,輕輕吻了下,低聲“格羅麗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醒酒湯,乖,睡一會兒。我很快帶你回家。”
大約人在醉酒狀態(tài)下的一切行為都是沒辦法用科學(xué)解釋的。
反正吧,白珊珊也不知道自己糊了漿糊的腦殼怎么就莫名其妙接收到了這句話。男人的嗓音清冷而低沉,每個字都非常清晰地傳進她耳朵。
她整個人明顯滯了下,先是皺眉,再是展顏,半秒后,忽然趴在商遲懷里嘴角一彎笑起來。臉紅紅的,眼睛也半閉半睜,看起來頗有幾分傻乎乎。
“沒有的。”姑娘微嘟著唇瓣兒囁嚅著,輕輕說。
商遲環(huán)著她柔若無骨的細(xì)腰,大手輕撫著她腦后黑發(fā),不語。
姑娘又笑了下,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嗓音還是輕輕的,柔柔的。醉酒的緣故,她發(fā)音并不是那么清晰,聽起來含混又迷糊,“我沒有家呢十三歲的時候就沒有啦”
話音落地,整個車廂都有剎那死寂。
隨之白珊珊就感覺到自個兒的下巴被兩只冰涼的手指給捏住了。力道并不重,甚至是帶著幾分怕弄疼她似的輕柔和細(xì)膩,微微抬高。
白珊珊被迫仰起了脖子,吃力地想要睜開眼,于是乎,她在酒精作用下幻想出的滿世界的草莓慕斯和云朵棉花糖就這么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英俊而冷漠的臉,五官凌厲,視線迫人,輪廓線條冷硬如大師刻刀下的大理石雕。
她腦子醉醺醺的,遲鈍到根本無法思考,只能緩慢眨了眨眼,茫然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但是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是誰的臉。
商遲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半晌才唇微啟,淡淡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白珊珊。”
“唔”白珊珊打了個哈欠,抬起兩只手揉了揉打哈欠沁出來的眼淚,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含糊地隨口應(yīng)了句。
“做一個安分”
對方薄唇開開合合,盯著她平靜而專注地說了些什么。
話音落地。
商遲視線筆直地盯著懷里的姑娘,姑娘也睜著一雙烏黑黑亮晶晶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一秒鐘過去,
兩秒鐘過去,
十秒鐘過去后,姑娘對著他張開嘴,啊地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商遲“”
其實白珊珊并不是故意無視這番話的。而是她這會兒被酒精支配的大腦形同虛設(shè),語言接收能力斷斷續(xù)續(xù)、傳說中的思考能力更是幾近于零。因此剛才的那番話,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努力聽了半天也只聽見幾個“安分”“生氣”“我負(fù)責(zé)”巴拉巴拉之類的詞。
零零散散根本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聽完之后,她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大大的“”。
須臾,在內(nèi)心進行了一系列諸如“這位長得很帥的兄弟是誰剛才他說的是地球話嗎為何我一個字都沒聽明白算了算了,好困啊,還是睡覺8”之類的心理活動之后,白珊珊終于放棄了與瞌睡蟲大軍垂死抵抗的決心,眼睛一閉,就再次“啪嗒”把腦袋瓜埋進了商遲的胸膛。
原本冷硬冰涼不沾絲毫人間煙火味的黑色西裝,由于一直抱著一只“移動的小火鍋底料包”的緣故,也惹上了刺鼻的火鍋味兒。
商遲像絲毫察覺不到。他兩只修長有力的手臂收攏,抱緊了懷里迷迷糊糊的小底料包,幫她調(diào)整到一個更舒服的睡姿。
然后低頭輕輕吻了吻小底料包的臉蛋。
小底料包拱了拱,忽然抬起一雙小胳膊抱住了他的一只手臂,毛茸茸的腦袋貼上去,鬼使神差地咕噥“不要離開我,哪兒都別去啊。”
商遲垂眸,目光專注地盯著她皺著一雙小眉毛帶著略微不安的睡顏,抬起手,冰冷的指尖柔涼描畫出她鼻尖唇瓣的輪廓形狀,低聲說“我不會。”
“謝謝你。”小底料包終于放心似的在睡夢中勾了勾唇,甜甜的,小聲“爸爸。”
商遲“”
前面駕駛室里始終面無表情、全程催眠自己“你是聾子你是瞎子你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你就一沒有感情的殺手”的司機徐瑋“”
就這樣,在底料包小姐最后那句“爸爸”出口之后,跟著自家boss走過南闖過北、無數(shù)次出生入死、就連和封家那位有黑市第一車王之稱的流光在拉斯維加斯玩兒命飆車都能沉穩(wěn)淡定泰然自若的徐師傅,手一抖方向盤一歪,差點兒把車開進綠化道。
商遲抬眸,視線冷冷透過中央后視鏡掃了徐瑋一眼。
“咳”徐瑋心一沉,用力清了清嗓子,平復(fù)平復(fù)心緒,把車開穩(wěn)了,“抱歉,先生。”
于是乎,在之后開車回商府的路上,徐瑋滿腦子都是“不愧是boss看上的女人,不僅敢氣勢洶洶地?fù)P言要錘死boss,還敢這么豪邁大膽真實不做作地跟boss玩兒情趣,真乃一代女中豪杰也”之類的想法,對白珊珊這位商氏準(zhǔn)夫人莫名就萌生出了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敬佩和尊敬。
數(shù)分鐘后,黑色賓利駛?cè)肷谈笳7€(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