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州, 地處大宋西南, 與蒲甘接壤。
早朝上, 御史大夫方未同列數(shù)邢州府尹劉洎的七條罪狀, 說得是鏗鏘有力, 觸目驚心。當即趙輔便下令, 派人徹查此事。并再派官員前往邢州, 捉拿劉洎歸案。
一時間, 朝堂上百官噤聲, 不敢言語。
等到下了早朝,散朝時,官員們才敢議論起剛才發(fā)生的事。工部左侍郎李鈺德與唐慎走在一塊,但他并未說剛才紫宸殿中事,而是道“聽聞唐大人前幾日派人將那季孟文調(diào)回了盛京?”
“正有此事。”
李鈺德笑道“同為工部官員, 若是唐大人有何處需要下官幫襯,但可一說。”
唐慎作揖道“多謝李大人。”
“唐大人言重了。”
早朝散了后, 勤政殿中, 刑部尚書余潮生思忖再三,還是敲響了自家老師的屋門。
徐毖輕聲說了句“進來”,余潮生走進屋中。他長長作揖, 行了一禮, 道“學生見過先生。”
徐毖示意他坐下, 親自為他沏了一杯茶。余潮生立刻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茶盞。
徐毖溫和地笑道“可是擔心那劉洎的情況?”
余潮生“自然是瞞不過先生。十數(shù)年前,學生外放,在邢州當了一年的官, 與那劉洎有過一番交集。邢州地處西南,再往南便是蒲甘。方才在紫宸殿上那方未同說,劉洎貪贓枉法、行污受賄,只怕是真的。兩國交界之地,有太多可以牟利之處。”
“那你為何又擔心他呢?”
余潮生沉默片刻,道“學生是在想,為何那劉洎當了邢州府尹這么多年,突然就被人一道折子彈劾了?”
徐毖“這世上絕無巧合,你的擔憂并非無由。那你想想,將劉洎趕下去后,是誰能從中得利呢?”
良久,余潮生驚道“他們所謀,是邢州?”
徐毖“正是。西北有幽州銀引司,東北有盛京銀引司,東南有江南銀引司。而這西南呢?邢州,便是繞不過去的一個關(guān)卡!”
余潮生恍然大悟,只覺撥開云霧見青天“學生多謝先生賜教。”
師生二人又喝了會茶,徐毖問道“你可確信,你與那劉洎無關(guān)?”
余潮生“自然是無關(guān)的。學生在邢州做官時,那劉洎才是個六品小官。聽說過他的名字,是因為曾經(jīng)幾次在宴席上碰見過,他長相奇特,才記在了心上。學生怎會和他有關(guān)。”
徐毖悠然笑道“那便可作壁上觀,隨他們?nèi)グ伞!?
不只是余潮生,朝堂上,許許多多的官員也在疑惑,為何這劉洎山高皇帝遠,在邢州度過了十數(shù)年,突然就被御史彈劾,落了大罪?
這背后,到底有何緣由?
大多數(shù)人是猜不透,到底這劉洎得罪了誰,才落得如今的田地。
也有極少的幾位相公將目光對準了徐黨和王黨。毫無疑問,定是這兩黨所為,只是是何人所為,又為何去做,真令人無比費解。
兩個月后,開平三十五年八月,金吾衛(wèi)押解著劉洎,從邢州回到盛京。
劉洎本是個胖子,身高不足五尺,卻有三人之寬。余潮生能記住他,就是因為他胖得驚人,不像個讀書人,反而像個腦滿肥腸的商戶。然而這兩個月以來,劉洎是夜不能寐,無心用餐,竟硬生生餓瘦了四十多斤,兩眼又深深凹陷下去,狀若孤魂野鬼,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