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一場研討會要參加,不能久留,但前后短短十來分鐘,蔣純已然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后續(xù)他忙了幾天工作,剛巧能休周末,家里又說要給他安排相親。
他回國后,家里陸陸續(xù)續(xù)給他安排過十多場相親,除卻最開始不知情被騙去參加的兩次,后來那些他基本沒去,去了也能有本事快速結(jié)束會面。
這次聽說是老爺子當年在深城的救命恩人,他本來打算臨了找借口缺席,省得見面推拒雙方尷尬。可無意間得知對方姓蔣,他又轉(zhuǎn)了念頭,前往赴約
得知這件事時,蔣純和唐之洲正在吃火鍋。
昨晚的通話一直在蔣純腦海中打轉(zhuǎn),她實在是太好奇了,殷勤地給唐之洲涮了小半碗生菜,才眼巴巴地問道“你真的喜歡我嗎你為什么會喜歡我”
唐之洲思忖片刻,便和她說起她并不知情的第一次會面。
蔣純聽完覺著有點兒囧,男人真是奇怪,竟然會覺得這樣很可愛很真實,而不是覺得這樣又蠢又潑。
她默默垂眸吃著東西,時不時啜一口可樂,額頭冒汗。
唐之洲見她辣得嘴巴通紅還不停徜徉在牛油紅湯里,涮完還要裹一層干辣椒粉,下意識便叫服務員上了瓶常溫的旺仔牛奶。
他打開旺仔牛奶的易拉罐拉扣,將其推至蔣純面前,又沒收了她的可樂,“不要這樣吃,會拉肚子。”
蔣純嘴里塞滿了一只小蟹黃包,“唔”了兩聲,秀眉微蹙,倒也沒多加反抗。
等咽完蟹黃包,她禮尚往來地在清湯鍋里涮了涮肥牛卷,放進不辣的油碟,推到唐之洲面前。
唐之洲去接,她卻不松手,“還有一個問題。”
“嗯”
“你條件這么好,以前是不是交往過很多女朋友”
唐之洲點點頭,倒沒否認,“我有交往過女朋友,但沒有很多。”
“幾個”
“兩個。”
蔣純沒再繼續(xù)問,唐之洲卻主動交代道“一個是大二時候交往的,我們是同院同學,交往了一個學期。另一個是研一的時候交往的,我們在一個課題小組,大概兩個半月。我都是被分手的那一個。”
“”
空窗期這么長,戀愛期這么短還被分手他這條件不科學啊。
唐之洲繼續(xù)回顧,“我其實不太懂怎么談戀愛,剛相處的時候你可能會覺得,我為人處世很周到,但相處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我可能有點無聊,也不是特別會去照顧女孩子的感受,還有很多其他缺點,但我以后會盡量改正。”
“你是說你有點直男癌”蔣純不以為然。
唐之洲覺得挺貼切,但并不是很想承認。
蔣純夾了一片土豆,示意他張嘴。
他順從地張了張,蔣純就順勢將土豆塞進他嘴里,還托腮笑瞇瞇地看著他,怎么看怎么滿意。
直男癌嘛,小意思,還有得治。
火鍋快吃完時,兩人剛好聊到下回去游樂園玩,唐之洲看了下課表安排,說周四有空,蔣純欣然應好,開始掃蕩剩下的一盤小酥肉。
唐之洲看到課表,忽然想起上回的公開課,隨口問了句,“對了,之前你來聽我的公開課,明明就在樓下,為什么說還要一刻鐘才到”
蔣純差點沒被嗆死,接過他遞來的旺仔,喝了小半瓶才算是順了氣兒。
唐之洲反應過來,有點抱歉地咳了聲,“我是不是問錯了什么。”
蔣純擦了擦唇,面無表情道“我那是想裝下矜持不想讓你覺得我特別在意一大早就出了門。”
緊接著她又補充道“我大概知道你為什么會被分手了。”
唐之洲稍怔,又笑,“你真的很可愛。”
蔣純面無表情地給他塞了塊酥肉,“不要夸我可愛夸我漂亮”
“嗯,漂亮。”
兩人一開始雖然很快就確立了戀愛關(guān)系,但由于速度過快了解不深,他倆時不時就要表演一番“我們不是很熟”的禮貌客套。
開誠布公聊過之后,兩人關(guān)系明顯拉近了許多,也越來越像戀人。
蔣純親昵地給唐之洲備注為“洲洲教授”,還盯著他把自己的備注改為了“純寶”,時不時就竄到c大窩在他辦公室里看綜藝。
唐之洲帶的研究生們一開始都很詫異,他們不近美色的唐教授竟然不聲不響就找了個女朋友,可不過一周便都習以為常,親切地稱呼蔣純?yōu)椤皫熌浮薄?
蔣純也不嫌他們把自己給叫老了,時常給他們帶一些好玩的好吃的,還在唐之洲要找人麻煩的時候幫他們轉(zhuǎn)移注意力。
這群比她小不了兩歲的研究生全都心悅誠服拜倒在她門下,甘愿為師母大人充當耳目,不遺余力在學校宣傳唐之洲已經(jīng)名草有主的事實,還不忘將唐之洲的一舉一動都如實上報。
唐之洲也絲毫沒有生氣,因為蔣純做任何事情都坦坦蕩蕩,做之前都會明明白白告訴他,她要做什么、打算怎么做、為什么要這么做,干脆直白得讓人提不起任何脾氣。
和蔣純在一起,他感覺要比從前開心了很多
周末的時候,兩人約好去玩密室逃脫。蔣純膽子比較大,看咒怨和午夜兇鈴都能面不改色地邊看邊吃泡面,吃飽喝足還能安安心心地呼呼大睡,所以她直接選了難度最高恐怖系數(shù)也最高的午夜停尸房。
但唐之洲并不知道。
她本來想著唐之洲不知道那她可以借機表現(xiàn)下自己柔弱一面,可一進密室,唐之洲就開始了嚴謹?shù)奶籼蕖?
“血跡未免太假,連動物血都不是,網(wǎng)上好像說這家三個月前剛開業(yè),可能是剛裝修的,還有油漆味,我們快點通過,裝修材料不合格,對身體不好。”
蔣純“”
好吧,她正想轉(zhuǎn)變下思路,不裝柔弱裝崇拜。
可她根本就沒看清唐之洲是怎么破解的第一個密室也不知道自己暈暈乎乎地怎么就跟著唐之洲走到了第三間密室
只見唐之洲在密室盡頭的數(shù)字迷盤上撥了幾個數(shù)字,唰唰唰,門開了,又是一間密室。
她終于插上了話,“那個是什么,你怎么這么快”
“柵欄密碼,很簡單的。”
炸什么玩意兒
蔣純挽住唐之洲的手,發(fā)自內(nèi)心地崇拜道“洲洲教授,你真的好厲害”
唐之洲揉了下她腦袋,眼里含笑,但沒說話。
到最后一個密室時,解謎方法已經(jīng)一目了然,就是在迷宮圖上找到幾條正確通道中間會經(jīng)過的數(shù)字,然后找到規(guī)律將這組數(shù)字正確排列組合,打開寶箱,拿到走出最后密室的鑰匙。
可唐之洲站在迷宮圖前,半晌沒動靜。
蔣純默默找出一條路,好奇問“你是覺得這個太簡單了不想做嗎”
唐之洲“嗯”了聲,又說“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你明天不是要和閨蜜出去旅游么。”
蔣純臉一紅,偷瞄了唐之洲一眼,迅速湊上去親了一口。
唐之洲稍頓,用無名指指腹碰了碰下嘴唇,緊接著又收緊蔣純的腰,低頭深吻下去。
坐在監(jiān)控前的工作人員本來還在笑話其他密室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玩家,目光一轉(zhuǎn)看到地下停尸房的鏡頭,只感覺這口狗糧來得有點兒突然,又有點兒齁。
在地下停尸房扮演尸體的工作人員更是覺得憋屈,人家牛逼哄哄一路通關(guān),根本沒有觸發(fā)他停尸房里的提示就解開了上一道謎。
這會兒他遠遠地從角落停尸房坐了起來,邊扇風邊看那倆背對著他的小情侶,本來還想著等他倆回頭嚇嚇他倆,結(jié)果這倆不僅沒有回頭打算,還旁若無人地親上了尸體本體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羞辱
蔣純和唐之洲的感情進展得很順利。兩人隔三差五約會,唐之洲負責搜羅好玩的地方,蔣純負責搜羅美食,小長假的時候,唐之洲還自駕帶她去了鄰市爬山。
過年的時候,唐之洲帶她去唐家見了自己父母還有爺爺奶奶,初初她很緊張,生怕他父母對她不滿意,教育局領(lǐng)導還有作協(xié)副主席什么的聽起來就很嚴肅,她小時候可最怕寫作文了。
但她沒想到,唐之洲的父母都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私下性格很好,完全沒有嫌棄她文化水平不高的意思。
他媽媽還會向她請教現(xiàn)在流行的那些短視頻軟件怎么玩,有沒有做菜做得很好的博主可以推薦之類的,總之唐家整體的氛圍都讓人很舒心。
唐之洲也跟著她去了蔣家拜訪。蔣宏濤就不用說了,對唐之洲滿意得不得了,喝了兩口上頭,還直接改了稱呼叫女婿。
雙方家長都拜訪過了,這也就算是得了兩家人的認可。
年一過,唐家那邊就主動邀約商量訂婚事宜,雙方家長還偷偷摸摸順便把婚期也給商量了。
他們倆的婚期定在次年五月,因為婚紗和婚戒需要一定時間定制,場地布置等細碎繁瑣的事宜都還需要時間安排。
在這年年底,四九城里還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嚴家最大的經(jīng)濟來源嚴氏重工宣告破產(chǎn)。
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嚴家轉(zhuǎn)移了部分資產(chǎn),也早早辦了移民手續(xù),全家都移民到了加拿大。
只不過嚴彧欠了不少債不想還,上了失信被執(zhí)行人名單,雖就此遠走,但嚴家也算是從帝都名流世家里除名了。
蔣純對嚴彧早沒了心思,聽到這消息時連大快人心的感覺都沒有,她早就不在乎,也就根本不會因為他出事與否有任何情緒波動。
很久之后她才聽季明舒說起,壓死嚴氏重工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唐家和她爹蔣宏濤一起放的。
她爹也是絕了,壓死人家之前還不忘撈足最后一把油水順便對人家進行一通找不著人伸冤的拳打腳踢。
她總算明白了,當初嚴彧囂張退婚,給了蔣家那么大一個沒臉,她爹到底是怎么忍下來的。奸商報仇,十年不晚。
嚴彧是拍拍屁股走得瀟灑。
可他留下的小白蓮就慘了。
那小白蓮藝名叫宋子柔,還挺符合她清純小白蓮的氣質(zhì),傍上嚴彧后,她就明里暗里出過不少通稿說自己靠山硬,男朋友背景有多厲害。
其實娛樂圈小花找個嚴彧這樣兒的,確實也算得上靠山硬了。
嚴彧被她蠱得五迷三道,后來張二生日會上,季明舒替蔣純出頭扇了她一巴掌,視頻消息往外流傳,嚴彧沖冠一怒為紅顏發(fā)聲明稱兩人是正當交往,算是坐實了她女朋友的位置。
可嚴彧是嚴彧,嚴家是嚴家。
嚴家要找得力姻親借力,即便她使出了十八般武藝絆住了嚴彧,嚴家也從來不給她半個眼神。
一朝倒臺各自飛,宋子柔率先發(fā)表了分手聲明撇清和嚴彧的關(guān)系,順便蹭一波熱度。
可即便如此,她的首部上星劇還是臉朝地給人家衛(wèi)視平地撲出了一個大坑。
競爭對手們自是不遺余力發(fā)通告買熱搜,恨不得將平日囂張搶資源的她踩進地心
蔣純最后一次見到宋子柔是在某品牌的秋冬發(fā)布會上,彼時她已傍上新的金主,只不過新金主的質(zhì)量和嚴彧無從相比,年紀一大把還家有正宮,雙方還心知肚明,資源互換玩玩而已。
宋子柔剛好和她坐在一桌,溫溫柔柔地恭喜她要結(jié)婚,可話鋒一轉(zhuǎn),又明里暗里諷刺她和唐之洲不甚般配,還是小心為妙。
蔣純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可她朋友愣是和她一句兩句把這話臺子給搭了起來,聊到了前段時間去美國見到了唐之洲的前女友,人家前女友五官精致氣質(zhì)優(yōu)雅,精通多國語言,現(xiàn)在在硅谷某家知名科技公司混得風生水起。
蔣純笑了聲,也懶得客氣,“宋小姐去美國做什么工作,竟然還能見到硅谷的精英傳說中的伴游嗎我還以為只有不入流的網(wǎng)紅外圍才會去做伴游呢,沒想到宋小姐這種差點兒成為嚴家兒媳的當紅明星也會這么的屈尊降貴,欸,宋小姐對別人未婚夫的前女友這么關(guān)心,就沒順便去加拿大看看前男友嗎”
“嚴家兒媳”、“當紅明星”、“屈尊降貴”以及“前男友”這四個詞,蔣純說得那叫一個別有深意百轉(zhuǎn)千回。
宋子柔的臉色霎時變得五顏六色分外精彩。
蔣純起身,笑瞇瞇地晃了下手上的大鉆戒,“希望我下一次見到宋小姐不是在被原配暴打的熱搜里,再見了。”
雖然懟宋子柔的時候蔣純完全沒露怯,但事后想起宋子柔說起的唐之洲前女友,她還是忍不住在網(wǎng)上搜了搜。
從臉書動態(tài)來看,唐之洲的前女友已經(jīng)定居美國,而且也已和男友訂婚,過得幸福美滿。只不過宋子柔說的也沒錯,人家真的好優(yōu)秀。
次日去試婚紗,蔣純都有些郁郁不樂。
從試衣間出來,她還是沒忍住,揪著唐之洲的衣擺跟他絮絮叨叨半晌,末了又問“你為什么連你前女友那么優(yōu)秀的人都不喜歡了跑來喜歡我我好像都沒什么優(yōu)點。”
唐之洲反握住她的手,吻了吻,“你有很多優(yōu)點,只是你自己并不覺得那是優(yōu)點而已。還有,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為什么。”
蔣純抬眼看他,半晌終于笑了,“洲洲教授,我以后會做你的好妻子的。”
她拎起來婚紗裙擺在他面前轉(zhuǎn)了個圈圈,“我漂亮嗎”
唐之洲眼含笑意地看著她,由衷贊美道“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