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窗外一道雪白的匹練劃過天際,帶著萬丈華光,穿透了一整個夜色。
宮殿內幾乎所有人都抬了眼,往外看。
但見黑幕沉沉的夜,叫一道接天連地的白光劃破,猛然暴起的光,幾乎要耀瞎了人的眼睛。
鄭菀不禁站了起來,幾上的酒盅滴溜溜轉了轉,落到地上“啪”地碎了,酒液濺起,落了幾滴在宮粉的紗擺上。
可誰也沒注意到,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
她手心死死攥緊了頸間的鳳瓏,只覺得胸腔里那顆心在撲通撲通狂跳,一顆心仿佛叫人攥緊了,半天喘不過氣來。
等喘過氣,人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容怡在耳邊輕聲喚,“菀娘,菀娘”
鄭菀回過神來,臉越發(fā)白了。
鏍黛問她“小娘子,可是心悸又犯了”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自己尚且辨不清,只覺方才那一剎那,仿佛有劍光透體,她躺于那華光之下,被森然的劍意一劍取了性命。
地是冷的,荒野漠漠,血還溫熱。
“小娘子怕是魘著了,不若去更衣室略作休息。”
鏍黛看她驚疑未定,面色惶惶,不由提議。
鄭菀點點頭,愣愣地任她牽著走,她確實魘著了。
那一劍透體的力道太清晰太冷徹,讓她現在還渾身犯冷,只覺得血都快凍住了。
燼婆婆在耳邊“咦”了一聲,半晌道
“這般氣運怪道”
鄭菀精神一振,讓鏍黛將門帶上,守在門外,急急將方才之事敘說一遍,問“婆婆,可是上天與我示警”
“你且與我說說,你那情郎去了何處”
鄭菀將他去平亂的消息告知了婆婆。
“這便難怪了。”她道,“他突破了,你與他心脈相連,受他影響,也入了迷障。所思所見,均是你最惶恐之物。”
“心脈相連”鄭菀一驚,“如何便心脈相連了”
情蠱是同生,如何會
“你這鳳瓏,與他那龍玨本便是一對仙器,放萬年前,也是人人爭搶之物,后來被一大能得去以仙人遺骨煉化,與他那妻子一人一對,只可惜”
燼婆婆嘆了口氣,“不提這些,都是傷心事,等你得了潤氺之精,正式踏入修道,自會知曉它的好處。”
“所以,因著鳳瓏,我便與他心脈相連”
“是極,若你背叛,他將第一時間知曉。”
“若他歡喜上別人呢”鄭菀好奇地問,“我可能知曉”
“等你修為超過他時,也可。”
鄭菀恨恨地將梳子往桌上一撇好生霸道。
“不過,你須得做好準備了。”
燼婆婆聲音突然低沉下來,“時也命也。”
“此地為養(yǎng)育他之山川水土,他平亂一方,救下無數生靈,自有功德饋贈,他突破之力,引得山川共震,河流共鳴,連帶著那死死壓制的子蠱,也牽動著翻了個身。”
“也不知你情郎察未察覺。”
燼婆婆道,“小丫頭,你打算如何做”
鄭菀看著窗外,方才那威勢赫赫的劍光已去,無所謂道“粉飾太平,走一步、看一步嘍。”可眼里卻絕沒有她說的那般輕松。
“篤篤篤”
門敲了三下,還未等她回神,已叫人從外打了開來,太子醉意熏然地進門,見她端坐于梳妝鏡前,便是一笑
“菀娘,孤是不是在夢里”
大門“啪地”一下,被人從外關上了。鄭菀只看見一截宮粉紗裙擺,那淺淺的桃花,倒與她身上這件一模一樣。
“殿下,你走錯地方了。”
鄭菀知道,這是著了人道了。
快走幾步,果然,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窗戶關得嚴嚴實實,根本叫不開,喊鏍黛也沒音。
更衣室的熏香一向極濃,她第一反應是用盥洗盆內的水,將四角落地銅香爐里的香灰都給滅了,這世道,要壞一個女人的名節(jié)太容易了。
現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不想再與崔望起沖突。
“菀娘,你在作甚”
太子懵懵懂懂地看著她,只覺得她這般香衣染汗的模樣,甚是讓人著迷。
“殿下,菀娘在試圖救你的性命。”
鄭菀認真地告訴他“國師與我說,你碰我左臂,便砍你左臂;碰我右臂,便砍你右臂,若旁的便叫你大梁皇室傾覆,絕于此代。”
太子下意識夾緊了腿
“當、當真”
“千真萬確。”鄭菀點頭,“殿下,你告訴我,如何過來的”
宮內更衣室這般多,這般醉醺醺,如何能精準地找到她的房間,鏍黛又去了何處鄭菀是絕不信鏍黛會背叛了她去的。
“孤跟著菀娘你過來的啊。”
太子眨眨眼,“粉的,漂亮的。”
鄭菀第一反應是柳三娘子,可她一人,恐怕還沒有這般能量,既然將太子拖入水,恐怕還有旁的人在順水推舟
“菀娘,孤好熱哦。”
太子拍拍臉,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開始扯起對襟的帶子了。
崔望披星戴月,一整個大梁,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到了。
宮中歌舞曼曼,人人飲酒作樂,見他來,還扯了他坐,崔望指著一個面熟的,大約記得對方總愛跟在鄭菀身后
“菀菀呢”
容怡看著他,愣愣地道“菀娘往更衣室去了。”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