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村里,柳綠和桃紅正幫著顧凌霄拆下最后一塊白布,這些白布白幡還是昨日她們兩姐妹親手給掛上去的,這會兒再親手拆下來,難免惴惴不安地去看老母親。
田桂花這會兒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就是臉色寡淡了些。武定村沒有大夫,要請大夫必須去鎮(zhèn)上。大伯和小叔都不在,柳綠和桃紅又不敢從母親身邊離開,就求了隔壁李家的二狗蛋子去鎮(zhèn)上給老母親找大夫,順便叫回小弟秋寶山。
“娘,都這種時候了,小弟還能去賭坊二狗蛋子要是到賭坊找不到他、那”
抱緊了懷里的白布白幡,柳綠畏畏縮縮地問。昨日秋寶山在家中亂翻一氣,接著便一去不回,她家老母親張口便讓二狗蛋子去賭坊找秋寶山,顯然是對這獨兒子的品行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
柳綠從小沒少照顧秋寶山,她這長姐也算是秋寶山的半個媽。這會兒她既擔心自家小弟再去賭坊惹禍,又覺得小弟不至于這么冷血無情,連自家老母親出了事都還能去賭坊里逍遙自在。
耷拉著眼皮的田桂花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去賭坊又不是只能賭錢。他這回去,是想要錢。”
“啊”
柳綠張大了嘴巴,滿臉寫著莫名賭坊那種地方就是個吃人窩只進不出的。哪里會有你向他要錢,他就會還你錢的事情
然而她娘親也不對她解釋,只是嘿然一笑,道“看著吧。那小子必定被人打斷了腿給送回來。”
桃紅不喜說是要讀書、時時從家里拿錢卻不見考上童生的小弟,聽見向來偏心兒子偏心到咯吱窩里去的娘親說上這么一句,心里痛快,噗嗤一聲笑道“真打斷了腿才好呢也免得他總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柳綠連忙打了妹妹一下,見娘親半點兒沒有要生氣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
顧凌霄理解柳綠的緊張。以往要是有人敢說秋寶山半句不好,田桂花都是要跳起來打人的。因為在田桂花看來,誰敢說自己兒子不好那就是在咒兒子她家就這么一個獨苗苗,她決計不能讓人把她的心肝給害了
只不過秋寶山會被養(yǎng)成今天這幅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模樣,田桂花的偏心眼兒還真是功不可沒。這種無底線的偏心讓秋寶山在歪路上越走越歪,這才是真的害了秋寶山,也害了秋家二房一家子。
田桂花直到被氣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可是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jīng)晚了。她說不出話又無法動彈,只能流著眼淚懺悔,在生命的逝去中生出無限的悔恨與自責來。
現(xiàn)在顧凌霄接管了田桂花的身體,她就成了田桂花,田桂花造的孽只能由她來消除。昨夜她嘗試運功,發(fā)覺這幅身體燈枯油盡連天地靈氣都無法吸收,她以往身負的武學功法乃至仙術仙法這具身體一概用不出來。
然而田桂花的眼睛能看見他人身上的吉兇福禍,她的嘴巴更能欽定這人身上的福禍是否發(fā)生。這或許是因為田桂花生平兩大遺憾,一是識人不清,二就是一張嘴巴胡說亂講,該慈時不慈,該嚴時不嚴
顧凌霄穿來之后雖然沒親眼見過秋寶山,可田桂花最后看見的人就是他。是以今天秋寶山有可能會被賭坊的人打斷腿這件事顧凌霄已經(jīng)“看見”了。
“秋寶山你家老娘活了桂花嬸子她沒死”
二狗蛋子這一嗓子可不得了了。那一直沒露面的賭坊掌柜當即就踢開了賭坊的大門出來,指著還在地上打滾的秋寶山怒道“打給我狠狠的打”
秋家在武定村算是富有的,可比起鎮(zhèn)上的人可真算不得什么。秋寶山在賭坊里輸?shù)哪屈c銀錢對秋家來說是巨款,對巨富之家而言卻還不到一頓飯錢。
秋寶山在賭坊門口翻秋打滾痛哭流涕,這一早上也不知道趕走了賭坊多少生意。聽聞這家賭坊為了要債能逼死人家的老母親,就是癮再大的那個賭棍都不敢再來,何況是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兒們
賭坊的掌柜的不愿意背上人命官司,這才隱忍到了現(xiàn)在。乍然一聽秋寶山的老母親沒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可不得使勁兒折磨秋寶山這斷人財路的小子
“哎呀別、別打別打了我錯是我錯了還不行么哎”
秋寶山話音未落,旋即被人當胸一腳,一條腿更是斷在了棍棒下。他連聲慘叫,賭坊打手們的拳打腳踢卻是像雨點兒一樣分毫不歇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