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爺子擺擺手,“去吧。”老爺子也擔心閨女的情況,只不過他平日里喜歡端著,擺出個嚴父的樣子。這會兒心里雖然著急,也不好意思放下身段去屋里瞧閨女。只看他煙不離手一口接一口的吸著,就知道他心里并不如表面平靜。老二能想起來去瞧閨女,他嘴里不說,心里是滿意的,覺得老二靠譜。
“唉。”柳有銀答應著,轉身進屋。要說他擔心妹子倒也是真的,還有一點就是他覺得這會兒留在院子里丟人。他好歹也是村里的生產隊大隊長,手底下管著百十號人,平日里都是威風的很,這會兒讓人瞧熱鬧,他臉上臊得慌。
可他也知道這次的事跟以往不同,涉及到娘最疼的老閨女,他娘沒鬧翻天已經算是給他面子了。更何況小妹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妹妹和侄女,當然是妹妹親,他一點也不想給大丫頭說情。不能說情,又不想丟人,想來想去還是守著小妹清凈。看不見全當不存在,柳有銀自欺欺人的想。
從得了柳老爺子吩咐到他開門,柳有銀的心里已經想了這么多。他推開門就見柳貝貝趴在地上,整個臉都著地了,嚇得他三兩下蹦到柳貝貝面前。柳有銀小心的把小妹翻身抱起來,他輕聲道“貝兒,貝兒,醒醒,你咋地掉地上去了。”說著他小心的檢查下額頭的傷口,看傷口沒有崩裂只是輕微的出血,心里松了口氣。
柳有銀比柳貝貝大了將近二十歲,他家又是只有三個小子,對這個小妹,他可是當閨女疼的。他把柳貝貝抱到床上蓋上被子,才轉身回了院子。
“爹,娘,貝兒剛才醒了。”
“啥啊”柳老太太正在跟看柳家熱鬧的人互懟,兒子的話一時沒有聽清楚,等她反應過來兒子說了啥,她連忙轉身往屋里跑,那速度你絕對想不到是個五十多歲快六十的老太太。
“我的寶貝啊,”老太太還沒進屋,張口就喊寶貝,平常她也是這樣,開口心肝閉口寶貝的,柳家人都習慣了,要是哪天聽不見她喊了,反而不習慣。等她開門一看,柳貝貝還在床上躺著,當下不高興了,她對著門口柳有銀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你個臭小子,糊弄鬼呢,害的老娘白高興一場。”
柳有銀摸著并不疼的后腦勺,不滿的說道“您老就不能給俺留點面子,俺兒子都生三個了,最大的都十五快要說親了,咋還能挨揍呢,那不讓人家笑話嘛。再說俺騙誰也不能騙您吶,剛才俺聽見撲騰一聲響就進屋瞧了瞧,就看見小妹躺地上。那她要不是醒過,好端端的咋會掉地上。”
柳老太太狐疑的看了柳有銀一眼,又轉頭去看她閨女,閨女臉上還沾著泥土,看來老二沒說謊。也不怪柳老太太多疑,自從老二當了這個生產隊的大隊長,就有點官迷,以前她怎么鬧騰老二都不管,現(xiàn)在她鬧騰的很了,老二就會說她兩句,就怕傳出不好的名聲影響他的地位。她就怕是老二覺得她今兒太過分了,故意把她叫進來的。
再一聽老二說她老閨女從床上掉下來,要不是他聽見進來瞅,人還得在地上躺著呢,她當下就不樂意了,她剛想扯開了嗓子喊點啥,又想起閨女還病著,就住了嘴。她又瞅瞅閨女,轉身出去了。“老四家的,杵在哪里干啥呢,站街啊。沒眼力見兒的東西,不知道進屋守著你老妹,那外面有金子還是銀子咋地。”
“哎,娘,俺這就去。”老四媳婦名叫馮喜娣,看名字就知道她跟老大家的一樣,娘家都是重男輕女的。不同的是馮喜娣是真老實,打一下動一動那種;馬招娣面憨心思卻多。是以,在柳家要說幾個兒媳柳老太最放心誰,非老四媳婦莫屬。
等馮喜娣進來,柳老太才說道“你就在屋里守著你妹,哪兒也不許去,就是天塌下來也得給我把閨女看好嘍,要不然你給我小心點。”
馮喜娣一看柳老太太嚴肅的樣子,嚇得哆嗦。“娘你放心,俺一定眼都不帶眨的看著小妹。”說完當真瞪著倆眼睛看著柳貝貝。
看著兒媳婦的蠢樣,柳老太太嘴直抽抽,心里直罵馮喜娣蠢蛋,面上卻是滿意的點頭。“那行,你仔細看好嘍。我去給你妹弄個疙瘩湯喝。這都睡了一天多了,等她醒來又該餓了。要是等會她醒了湯還沒好,你就先給你妹沖碗麥乳精喝,你妹就愛喝那個。不行,回頭我得叫老五給你三哥去個信兒,看看他能不能在弄兩罐這個麥乳精。就你爹這一年兩罐哪里夠你妹喝的。”
這年頭別說吃疙瘩湯了,就是能吃飽都成了奢望,家家戶戶都是一天兩頓粗糧餅子野菜湯,有的人家野菜湯都吃不著,只能弄得粗糧糊糊混個水飽。柳家的這點白面還是上頭給柳老爺子的,只是這個量也不多,一年頂天也就是十幾二十斤。除了留著幾斤過年包餃子,剩下的基本都給柳貝貝改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