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于露和季洋剛下來, 季大伯母對著兩人就開口,語氣也像開玩笑, “年輕人還能睡得著,我們老了想睡都睡不著。”
“拿我們老人跟年輕人比什么小媚也還沒起來, 玩手機玩到半夜三更。”季二伯母說著搖頭嘆氣。
對于這個女兒, 她真的是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收了手機就行,我們家兩個兒子, 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手機, 前段時間還讓買, 這事沒得談, 一定不能把手機給他, 他們才能好好學(xué)習(xí)。”季大嫂說起這個, 一套一套的。
兩個兒子學(xué)習(xí)都不錯,她還覺得自己功不可沒。
“季君之前天天打游戲打到半夜, 還不是一路保送”季洋慢悠悠來了一句。
原本季大伯一家還一臉得意,他這么一說,季二伯也接話,“就是, 有些孩子真不是你會教就教得好。”
他和季二伯母大字不識一個, 小時候還把季君丟到村里的學(xué)校, 結(jié)果被鎮(zhèn)上學(xué)校要去,后來,城里的老師主動來找,又考上省級中學(xué)。
再后來, 保送國家重點大學(xué),讀研又讀博。
這話可把正要準(zhǔn)備炫耀的季大伯幾人堵得啞口無言,僵硬笑了兩聲,掀過話題。
“小熙和小文還沒起怎么沒見人”季洋又補槍。
好不容易放假,小孩子睡到下午再起都是常有的事情。
“起了吧,應(yīng)該還在學(xué)習(xí)。”季大嫂說。
誰知,這邊剛說完,季文就頂著一個雞窩頭出現(xiàn)了,半瞇著眼,儼然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學(xué)習(xí)什么學(xué)習(xí)才放幾天假,也不差這點時間。”季大哥快速說著,又沖季文道,“把哥哥叫下來一起吃飯。”
二樓只有三間房,兄弟兩人睡一間。
“哥哥還沒醒,我懶得叫,叫也叫不醒,昨晚玩游戲到五點才睡。”季文說。
這孩子實誠,季大嫂的臉色可謂一陣青一陣白,被兒子打臉打得狠。
季父一家在城里,季二伯一家又出了個季君,讓勢利又頗愛面子的他們不好受,這兩個兒子就是唯一炫耀的資本。
“還打游戲,我上去就把電腦砸了”季大哥被落了面子,暴脾氣涌上來,氣沖沖的就走上去。
“做什么呢還不去攔著”哪怕知曉季大哥是做戲,季大伯母還是罵了季大嫂一聲。
季大嫂趕緊跟上去。
大家都知曉他的性子,也沒攔著,只當(dāng)看戲,季二伯母也站起身,“小媚這個孩子也沒起床,我去看看。”
剛說完,季文媚就從樓上下來了。
以往都穿著睡衣,頭發(fā)也不梳理一下,今天下來的時候,畫了全套的妝,假睫毛和美瞳都戴上了,身上穿著白色的雪紡拼接連衣裙,右邊還是露肩設(shè)計,腰部還綁著蝴蝶結(jié),腳上穿著高跟鞋,洋氣得很。
于露是賣衣服的,知道這衣服不便宜,是大牌設(shè)計。
好看是好看,小年輕都愛美,但是連衣裙不過膝,在這樣的場合有點不妥。
季二伯先黑了臉,季二伯母眼神不自然,率先開口,“今天有點冷,快點上去換套厚一點的衣服。”
“不要,我一會要出去。”季文媚拒絕得干脆,手上還拿著一個挎包。
那個包,別人不認(rèn)識,于露是認(rèn)識的。
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上萬的正品。
“要出去找工作”季大伯看向他,端著長輩的架子,語重心長道,“不讀書就要工作了,一天到晚待在家,十多二十歲的人,也該找工作了。”
季文媚直接坐在沙發(fā)上,就坐在季洋和于露身邊,臉上沒神情,不咸不淡道,“我會工作的。”
“不工作誰給你錢花”季大伯還操心上這個了,話里話外都說季文媚不懂事。
“才剛畢業(yè),慢慢找吧。”季二伯母打圓場。
自己的女兒再不爭氣,那也是自己的女兒,那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加上老來得女,兒子又一直在外求學(xué),他們對這個女兒也是格外包容。
“我爸媽給我錢花。”季文媚翹著腳,又把手機掏出來,低著頭漫不經(jīng)心來一句。
壓根就懶得搭理他們。
季洋一直都不理會這事,手搭在于露的腰上,就等著吃飯走人。
于露腰酸,所以與季洋也靠得近,借著他支撐身體,放松一下,但是不敢表現(xiàn)太明顯。
在她看來季文媚的確受寵。
穿得好,用得也好,手上做著精致的美甲,手機用的也是最新款,上萬一部。
“你爸媽也老了,還是要工作養(yǎng)你啊看看你二嫂子店里缺不缺人,要不跟著她去賣衣服好了。”季大伯母很能耐,都給人家安排上了。
突然被點名,于露都懵住。
別說不缺人了,就是缺人她也寧愿花錢請人,讓親戚來插手會產(chǎn)生矛盾。
她還沒婉拒,季母就已經(jīng)開口,“現(xiàn)在衣服不好賣,說不定小露連工資都開不出來。”
“自家生意不好做。”
季文媚什么樣,季母還是清楚的,可不想惹麻煩上身,季大伯母就是不嫌事大。
“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就沒出去工作,不說賺錢,還是要接觸社會,也別說工資了,學(xué)到點東西,以后自己開店也行。”被季大伯母這么一說,季二伯母自然也起了想法。
季母一家人她放心,總不會太虧待她女兒。
出去賺點錢,再學(xué)學(xué)經(jīng)營,以后開店自己當(dāng)?shù)曛鳎偙仍诩依锖谩?
對方都這么說,好似不幫忙就不講情面。
季母當(dāng)然不樂意,就是拉下臉,那都是不行的,兒媳店里再忙,還有兒子去幫,不需要外人插足。
她剛要開口,季洋搶先一步,他笑了笑,“學(xué)經(jīng)營要去大店面,或者一些品牌店,跟著你嫂子能學(xué)到什么店面又小,早上七點到晚上十一點,一個月上三十天班。”
“大店面分早晚班,還能給你放四天假,工資和五險都有,你嫂子那邊什么都沒有。”
聽他這么一說,于露都松了一口氣。
五險一金這些她并非沒有,不過要自己交,季文媚來的話,太多麻煩事。
“就是,現(xiàn)在去那些服裝店打工,一個月也有三千塊,小露這邊,房租都是自家的,一個月也賺不了什么錢。”季母一向低調(diào),從來沒說過自家的收入。
真假也沒人知道
季二伯母也猶豫起來,季文媚比她反應(yīng)還快,不滿癟了癟嘴,“媽,你就別摻和了,我自己能找到工作。”
“我有自己的打算。”
“這不是問問嘛。”季大伯母笑了笑,這么說。
“別問了,我又不會去。”季文媚語氣硬邦邦,“煩都煩死了。”
她都這么說,在場人還能說什么
季大伯母都沒說話。
季文媚講話一直都這樣,不看場合,一張臉喪著,讓人也喜歡不起來。
“我去外面扶媽進來,準(zhǔn)備一下吃飯了。”季父站起身來,說著往外走。
今天一大早他就去老房子扶季老太太過來,對方要在院子里烤太陽。
隨后便是吃飯時間。
季文媚吃得很快,大家才剛開始,她就已經(jīng)吃飽了,拿起包直接就起身。
一句話沒說。
季二伯母叫住她,“你要去哪”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要玩,今晚不回來了。”季文媚說得有些不耐煩。
“才吃幾口飯飯都沒動過,趕緊回來再吃點。”季二伯母擰眉,說些說教。
“我不要。”她拒接得干脆。
“回來”季二伯明顯也有點生氣了,“大家都在吃飯,你走路去”
“不用你操心,有人來接我。”季文媚也不怕他,拎著包直接就走了。
可把季二伯氣得不輕。
“這孩子難管教,小梅以前從來不這樣,在家都不出去,我們都想她出去走一走,就是宅在家。”季大伯母吃著飯說。
季梅是季大哥的姐姐,十分文靜,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人了,過得也還行。
不過也有點摳門,很少回來。
就算回來,買的那點零食,也會被季大嫂和季大伯母藏起來,外人也別想吃到一點。
“性子不一樣吧,小君也很好動。”季大伯母回。
她不會承認(rèn)自己的孩子不如別人,尤其不如季大伯一家,她的兒子都讀博士了,一點都不差。
吃完飯,還有一堆東西要收拾。
季母從來不會放著不管,不然季大伯母得去村里好一頓說。
于露被季洋拉上了樓,一進門,對方直接把房門鎖了,抱著她就往床上躺。
動手動腳的。
她直接制止,不給他任何機會,今天起來一身不自在,剛剛吃飯都沒什么胃口。
“不鬧了,一會要回去了。”于露抓著他的手,放輕了語氣,“不鬧了。”
“老婆,你不想嗎”他還一臉認(rèn)真這么問,就像得到新鮮玩具的毛頭小子。
“要回去了,還有東西沒收拾,你明天還要上班。”她給出理由。
季洋有些失落。
“真不行。”她纖細的手還搭在他脖頸上,抿了抿唇,手也晃了晃,“快點收拾了。”
許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話語里有些撒嬌。
“那你親我一下。”他又開始不要臉。
“起來了。”于露羞窘,只當(dāng)沒聽到他的話,說著就要坐起來。
“不親談判失敗了。”季洋把她一推,直接附身上去,手又開始不老實。
她很怕癢,連忙躲著,都生不起氣,只能不斷道,“不鬧了,我真要起來了。”
“沒跟你鬧,來真的。”
“不要”
兩夫妻正在你儂我儂,房門突然被敲。
“扣扣扣。”
于露心猛地咯噔一下,被嚇得一身冷汗,連忙縮在他懷里,心虛得緊。
“小洋,把上面這個桌子搬到奶奶那邊去。”季父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
“嗯。”季洋不情不愿應(yīng)了聲。
“快點去。”于露趁機從他懷里溜出來,還出口催促著他。
“知道了。”他起身的時候逮著她狠狠親了一下,這才起身往外走。
于露薄唇被吻得火辣辣的,她羞得趕緊起來,把兩人的衣服收拾一下,這些要帶回去。
至于拿回來的一些護膚品,放到化妝包里,然后得裝在包里。
一打開包,眉頭蹙緊,她又把錢包拿出來。
下一秒,她滿臉疑惑,快速又把包翻了一遍,越發(fā)覺得奇怪,又接著翻。
季洋進來的時候她一直在翻包。
“怎么了”他問。
“好奇怪,我記得把店里收的現(xiàn)金都拿回來了,就放在包里,為什么不見了”她回想著,又把翻出來的東西放回去,“應(yīng)該是我忘了。”
季洋眼底沉了沉,“確定放進去了”
“我”被他這么一問,于露都遲疑了,“可能是沒放進吧,不然也不可能不見。”
“有多少”他問。
“三千八百多,我去店里再看看。”她又接著收拾東西,也沒往別的方面想。
季洋也沒多說。
下午四點,一家人離開,季洋沒直接開回去,而是去了店里。
“去店里看看。”他側(cè)頭對她說。
“怎么了”季母問。
“小露說把店里的現(xiàn)金放在包里,不見了,可能是沒放進去。”季洋解釋。
“那快去拿吧。”季母淺笑,倒也沒說什么。
“那我去拿一下。”于露點了點頭,開門下車。
其余人在車上等她。
等了一會,季母和季父都覺得奇怪了,“怎么這么久小洋你下去看看。”
季洋也走了下去。
剛走到門口,于露就出來了,她神情有些復(fù)雜,還有點不解。
“沒找到”他率先問。
“嗯。”于露點頭,“沒看到。”
此言一出,季父也重視起來,“放在家里了”
“她的包拿回去就放在柜子里,誰也沒動過,不可能把錢拿出來。”季洋搖頭,說得十分肯定。
“今天我打開包的時候,好像被翻過,錢包里的錢好像也不見了。”于露輕聲說。
現(xiàn)在很多地方都用移動支付,她錢包里有一些備用的現(xiàn)金,只是太久沒用,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發(fā)現(xiàn)不見的時候,只是有點懷疑,不敢肯定,現(xiàn)在感覺好像不對勁。
“就今天回了趟老家。”季母話說到一半,止了聲,“文媚去過你們屋沒”
倒也不是誤會她,三樓就他們家和季文媚一起住。
別人無緣無故也不會上去。
“沒看到她自己去,昨晚我們在的時候,她倒是來了一趟,一點禮貌都沒有,直接開門就進來。”季洋說的時候語氣有些不好。
“怎么這么沒禮貌”季母沉了臉,“這個孩子,被你二伯母慣得是沒輕沒重。”
“也沒有證據(jù)。”季父打斷她的話。
“是沒有證據(jù),但是這事就不對。”季母也不讓步。
于露看著兩人爭吵,都插不上話,她不敢確定是不是季文媚,也怕誤會人,只能道,“很可能是我放在家了的確沒證據(jù)。”
這是大事,誤會就尷尬了。
“你的包放在家里就沒動過,不見了就是不見了,肯定是被人拿走的,不是季文媚也是別人。”季洋發(fā)動車子往前開。
于露沉默。
她可以確定她肯定放進去了,在家里的時候也沒動包,一定是在老家丟的。
“就是。”季母也附和。
“爸,你也讓二伯注意一下,我最近在朋友圈看到她一會飛這個省,一會飛那個省,一會去酒店吃大餐,一會又去奢侈品店買包包。”
“上個月還去海邊沖浪了,聽說還要去國外玩。”
季洋一邊開車,一邊說給季父聽。
季父對季二伯還是有點感情,對那個家也有點感情,這些年也沒少幫那群人。
“不讀書,不上班,整天玩,誰給她錢這孩子習(xí)慣有點不好,你二伯母還想讓她跟著小露,要是來了,我們家都得一團糟”季母這般說。
“還小吧。”季父無奈出言。
季文媚是他哥哥的孩子,他也不好意思多說。
于露回去也沒找到錢,肯定是丟了,她也沒把事情鬧大,但季母沒放過,還專門打電話回去,隱晦提了一下。
一沒攝像頭,二沒證據(jù),這件事也只是被提一提。
沒掀起什么風(fēng)浪。
季洋還怕她太傷心,專門取了五千塊回來補給她,“拿著吧,也找不回來了。”
若是以前,她是不會收,覺得沒必要,現(xiàn)在兩人感情增進,不能辜負(fù)他的好意,反正都是兩個人的錢。
于露笑著把錢接過來,“那就當(dāng)我沒丟錢。”
“丟是肯定丟了,多半也是她拿的,我懷疑她可能欠了網(wǎng)貸,借這件事給爸媽敲個警鐘也好。”季洋坐在她身邊說。
“嗯”于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二伯家能力有限,爸是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媽其實也很心軟,到時候肯定幫,借錢都得幫。”他開口解釋。
季二伯幫過季父,所以這些年季父也在回饋,不幫就得家敗人亡。
“好吧,可是不一定欠錢,只是你的猜測。”于露還是不會往那方面想。
都是成年人了,應(yīng)該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斷能力。
季洋明顯不這么認(rèn)為,把她往床上拉,“好了,不說這個,睡覺了。”
于露看著他的神情,臉色又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