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被他整蒙圈, 深吸一口氣,在腦海里開始組織語言,望著季洋漆黑的眸子,剛要說話,他又滿臉無奈,“不過, 我明天要帶爸去體檢,得緩一下再說。”
“爸最近身體不是很好, 不能再拖了。”
此言一出,孝順的于露把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眼底擔憂,“你預約上了嗎”
明天周一, 挺難預約的。
“嗯,本來是說周三去,可是我看他喘氣困難, 今天又說胸悶, 還是決定早點去檢查,也好放心。”季洋說著重新開了車,往前駛去。
“的確是要早點去檢查。”于露贊同。
剛剛那個話題,終止了。
她不知道季洋是真的沒聽到, 還是假裝沒聽到, 她說的是兩人的問題。
有沒有問題,他不知道嗎
季父身體不舒服,等明天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一路上, 兩人都沒再說話。
到家的時候兩老都已經睡下了。
兩人回房,洗澡,然后上床睡覺。
依舊沒說話。
于露也不知道說什么,干脆閉眼睡覺。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季洋低沉的聲線在屋內回蕩,“我們的問題,還有生孩子的問題,等爸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可以嗎”
他依舊冷靜,語氣聽著卻有些疲憊。
“好。”于露沒睜眼,點了點頭,應得干脆。
她不差這段時間。
再者,季父身體不適,她也不好意思提這個事情。
夜越發(fā)深了。
兩人背對著背躺在床上,誰都沒睡,各懷心事,失眠到大半夜。
一家人正在吃早餐。
“爸,一會吃完早餐我?guī)闳プ鰝€檢查。”季洋看向季父,這般出口。
“不去,做什么檢查我不去。”之前說好的,季父又開始反悔了。
怕麻煩也怕查出病。
“我?guī)湍銙焯柫耍瑡專阏f說他。”季洋看向季母,也不愿意讓步,“今天我請假了,不去也得去。”
“對啊,爸,您去檢查一下,沒事也放心一些。”于露也附和著季洋。
他對父母還是比較上心,她之前也看重他的一點。
脾氣溫和,孝順禮貌。
總覺得,這樣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們帶你去,你就去,你的嘴就是倔。”季母拉下臉,沉聲輕斥。
季父埋頭吃煎餅。
原本來頗有些不滿,認為季洋就會瞎折騰。
這還沒去呢,剛吃好早餐,站起來要回臥室,心口突然絞痛起來,疼得他險些沒站穩(wěn)。
“爸。”季洋連忙上前扶住。
季母和于露也嚇了一大跳,趕緊小跑過去。
季父躺在沙發(fā)上,捂著胸口,大口喘氣,額頭都是細汗。
“老季。”季母急得團團轉,季洋去樓上拿鑰匙,看樣子要馬上把他送醫(yī)院。
結果,下來的時候,季父又跟個沒事人一樣,“我沒事,人老了,喘不上氣也正常。”
“現(xiàn)在馬上去醫(yī)院。”季洋把他扶起來,看向季母,“媽,你去給爸那件外套,出了汗怕著涼。”
“好好好。”季母也趕緊回臥室。
于露和他一起扶季父上車。
對方一直說沒事,讓他們別擔心,還板著臉道,“去醫(yī)院也是亂花錢。”
“很多大病發(fā)作之前都有先兆,你身體一直都不好,免疫力又不強,很容易得大病,等到非去醫(yī)院不可,那已經嚴重到一定地步。 ”季洋強調。
季父一時啞然,沒敢吱聲。
“趕緊去醫(yī)院了,嚇死人。”季母拿著外套走過來,指著季父就訓斥,“你這人就是嘴硬,要是出事了,做什么都沒用,一定要忍忍忍,活這么大歲數(shù)白活了。”
“我?guī)О秩メt(yī)院,不能送你了。”季洋側頭看向于露,輕聲說。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醫(yī)院吧”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去開什么店
說完,季洋還沒說完,她已經打開車門坐進去,“走吧,再等一會醫(yī)院人多。”
季父和季母不一定懂怎么去看病,只有季洋一個人,很容易忙不過來。
顯然,季洋也和她想得一樣,坐進來道,“那就一起去吧,一會小露看著你們,市醫(yī)院搬到紅河橋那頭,里面太大。”
“太麻煩了,還是別去了,我已經好很多了。”季父嘆氣,心底也是過意不去。
能撐著他就不會麻煩子女。
季母不發(fā)表意見,她也怕麻煩子女,但的確擔心季父的病,人老了老病多,大驚小怪的,還影響兩人上班。
“一定要去,不然你們都掛心著,本來就要去體檢,都是一樣的。”于露對著車后的兩位老人笑了笑,“現(xiàn)在的醫(yī)院很先進,檢查什么的,都很快。”
季洋打著方向盤掉頭,然后往前開。
市醫(yī)院。
季父是心臟不舒服,醫(yī)生讓去做心電圖檢查,還有一個抽血化驗。
心電圖當場就能出報告。
醫(yī)生瞟了一眼,給出結論,“心肌梗塞,血管堵住了。”
季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聽好像很嚴肅的樣子,臉色一下就白了。
他雖然嘴上說著老了就這樣,但是誰不怕死呢
于露面色也變了變。
心肌梗塞是老年人的高發(fā)病,如果不是檢查出來,突發(fā)心梗,那很可能造成搶救不及時而死亡。
季母也怕得六神無主,只能看向季洋。
“爸,我們先做進一步的檢查,醫(yī)生說怎么治,我們就怎么治。”季洋說得慎重,也算給了季父一顆定心丸。
“我們先去做進一步檢查。”于露也贊同。
接下來的幾天,季家布滿了沉重的氣氛,于露哪還有心情去開店
她和季洋一直往醫(yī)院跑。
季父不僅做了這個檢查,還做了其他檢查,除了心梗外,暫時沒發(fā)現(xiàn)其他問題。
對于季父的病,醫(yī)生給出三個方案藥物治療、介入治療、手術治療。
醫(yī)生推薦做手術治療,也就是塔橋手術。
季父和季母又不懂,一個干著急,一個干脆沉默,時不時還說些賭氣的話。
季洋失眠了幾個晚上,都在查資料看文獻,于露看著他有些憔悴,而且還有點無助,還是會心疼。
這天晚。
她從浴室出來,季洋正靠在床上,手里拿著平板,不用猜,肯定在查資料。
這是大手術,還有風險,但又是對季父來說最好一種治療方法。
老人家已經六十幾歲,手術成功的話,還是能平安過很多年,按時檢查,護理得好的話甚至能平安幾十年。
季洋把平板放下,往后一靠,伸手揉了揉眼。
“我昨天跟給在醫(yī)院的同學打了個電話,手術是專家來做的,成功率一直都很高,十年以上的存活率是百分之九十三,后面還會堵,但是觀察及時的話,可以再進行手術,爸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她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后面的話沒說完。
季父算得上有些嚴重,隨時都可能發(fā)作。
季洋沒說話,把手拿下來,好一會才道,“要做的,肯定要做手術。”
她上了床,睡在里面。
季洋把平板放在一邊,又側頭看向她,“這幾天,辛苦你了。”
季母心情也不好,一直在偷偷抹淚,哪有什么心情做飯
早餐和兩餐都是于露做的,她一直沒去店里,都在家忙里忙外。
“都是一家人,沒什么辛不辛苦。爸的身體能好起來,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于露沒多想,脫口而出。
說完,她發(fā)現(xiàn)季洋看她的目光深了深,讓她都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撇開視線。
饒是如此,她還是能感覺到那股炙熱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但是他沒有再說話。
正當她要睡著的時候,季洋輕輕把被子往她那邊拉了拉,動作很輕,他的體溫也隨之傳來。
于露身子都跟著僵了僵。
走進心底那個人,無論多久,一個細微的動作還是能牽動寂靜的心。
自季父生病以來,于露的店就沒開過。
緊接著,季父入院,做各項檢查,然后準備手術。
季母在醫(yī)院照顧。
季洋和于露都是家里和醫(yī)院來回跑,季父要吃清淡點食物,所以都是家里做好送過去。
周四下午做手術,需要做兩到三個小時的時間。
季父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明顯也是緊張得不行,看向季母,眼底都含著水霧,顫抖著道,“我要是沒了,你可要好好活著啊。”
“說什么胡話。”季母罵了他一句,卻再也罵不出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