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然下朝自長廊歸來時,第一眼就見到了那排放置于廊下小雪人。她看著那些憨態(tài)可掬小玩意, 先是愣了好一會, 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顧思源手筆。
帶著滿身寒涼回到寢宮, 鐘離然一入到溫暖殿內(nèi)就將大氅脫下,重新?lián)Q了一雙狐皮制成福履鞋。少年君主踩著毛茸茸鞋子, 兩手揣袖入了殿內(nèi),入眼就看見了坐在小榻上捧書皇后,于是詢問, “院子里那些雪人是你堆”
顧思源見她過來,遂將手里書放下,“是啊,陛下覺得好看嗎”
她笑, 眼睛亮好像淬了星光。鐘離然伸手, 指尖點在她額頭,“你今日怎么那么有閑情, 還跑到院子里去了。有這份功夫,還不如陪朕批改奏折。”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想來商戶那件事有人在解決了。顧思源伸手將她拉過來,摟著她腰從上往下看她,“我不改, 那點奏折陛下一個人就可以看完。五十三巷那件事,陛下解決了”
腰肢被女人緊緊抱著, 鐘離然將手搭在皇后肩頭, 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笑“戶部將人安置妥當(dāng), 至于后續(xù)之事,朕倒是不用太過操心。”
“怎么,你這是在為朕憂心”皇帝亮晶晶地望著她,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顧思源啟唇,稍稍用力抓住了鐘離然腰兩側(cè)衣物,仰頭承受著皇帝溫柔吻,細(xì)碎輕吟從唇瓣稍稍溢出。
良久,唇分,鐘離然后退了一步,垂眸凝視著身前女子,伸手揉了揉她鬢角,輕聲道“朕去將奏折批了,一會再陪你玩啊。”
她是真長大了,過了十八歲生日后,皇帝向來稚嫩面容,忽然褪掉了少年青澀,逐漸演化為溫文爾雅謙謙君子。
顧思源感受著頭頂上傳來溫暖,點點頭,應(yīng)了聲好。她放開了鐘離然,鐘離然這才起身走向書房,處理今日公務(wù)。
待到晌午過后,覆在皇城上空鉛云散去,一線天光從云縫中漏了下來。顧思源托著腮幫子倚在窗邊,遙望著遠(yuǎn)處宮檐一角,目光渙散。一卷書放在她手邊,攤開許久卻無人去看一眼。
好一會,顧思源才收回視線,將目光看向了書房方向。皇后視線聚了又散,猶豫了許久,她終究還是起身,邁向了書房。
一踏入書房,顧思源就被地龍燒出來熱氣熏得暈頭轉(zhuǎn)向。她怔了怔,目光落在了端坐在書案前皇帝身上,但見一襲漆黑華服皇帝正提著朱批,神色肅然地批閱奏折。
顧思源走了過去,細(xì)碎腳步融入了厚重地毯中,一切都悄無聲息。待她走到皇帝跟前時,似有所覺皇帝抬眸,對上了一雙無措又期待眼。
“怎么了”鐘離然問她,手里筆卻仍舊沒有放下。
顧思源笑了笑,走到她身后,兩手搭在皇帝椅背上,關(guān)切道“陛下累嗎”
鐘離然仰頭,總覺得她這番舉措很是奇怪,“不累啊,怎么了你這是有什么事要找朕”
顧思源伸手,輕輕捏了捏皇帝肩膀,一派殷勤。鐘離然放了筆,轉(zhuǎn)身后有些奇怪地看著顧思源,說道“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皇帝這么說著,挪了椅子方向,牽著顧思源手將她抱在膝上,覆在她耳邊輕聲細(xì)語,“有事相求”
顧思源坐在她腿上,兩手捧著皇帝面頰,望著她雙目含笑。她搖搖頭,慢慢地張開手臂,將皇帝抱在懷里。陡然落入一個芳香馥郁懷抱中,鐘離然神情略有些無措。
皇帝將下巴擔(dān)在顧思源肩頭,嗅著她身上傳來香味,拍了拍對方纖細(xì)背脊,柔聲問道“這是怎么了”
顧思源也不答,用力地抱了她好一會,才松開手。仿佛是得到了足夠安慰,顧思源從她身上離開,笑著揉了揉皇帝左臉,問她“陛下傍晚有閑暇嗎”
“有,怎么了”鐘離然牽著她手,不愿放她離去,擔(dān)憂道“到底怎么了,顧思源,難道你被人欺負(fù)了”
也不可能,這后宮之中,又有誰能欺負(fù)她呢
這個時候皇帝,就讓人覺得是傻可愛了。顧思源輕笑一聲,搖搖頭道“無事發(fā)生,陛下莫憂。還是快些把奏折看完吧,傍晚時候與我一道出去走走如何”
鐘離然點頭,應(yīng)了聲好。得到了她保證,顧思源這才滿意地起身,走出了書房。她來時悄無聲息,走得時候又像是一陣風(fēng)。周身似乎仍舊殘留對方余熱,鐘離然看著她離去身影,有些莫名其妙。
顧思源這毫無根據(jù)可尋舉措令鐘離然摸不著頭腦,她坐在原位愣了好一會,才想起拿起朱筆,重新批閱奏章。
陰冷光從窗外透進(jìn)來,顧思源重新回到了小榻上桌案前。她托著腮幫子,提筆沾墨,在攤開那卷書上寫了一行小楷。
天光照著泛黃書卷,一行新墨隨風(fēng)逐漸凝固,顯出了娟秀字體,纖細(xì)得一如不為人知細(xì)膩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