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滄瀾王,就是已逝的先帝楚明帝。烈武帝退位后,被封為云中王,不過十年便郁郁而終,只留下長子一脈襲爵。如今的攝政王鐘離回,就是廢帝烈武的長孫。
楚明帝在位時欲立嗣,就屬云中王鐘離回的呼聲最高。可鐘離回最終還是沒有成為天下之君,得到天下的,是大家都想不到的無知稚子鐘離然。
而鐘離然能得到皇位,全賴眼前這位前大司命鐘離岱。是鐘離岱主持祭典,叩問天意,替楚明帝問到了東皇的旨意,讓鐘離然成為皇太孫。
可如今細細想來,一個年老的帝王為了自己年青的皇后,是會挑一個年富力強的太子,還是會要一個年幼失祜的皇太孫呢
答案顯而易見,因此又哪里有什么天命呢。
饒是如此,鐘離岱對于這位自己一手拱上王座的孫輩還是特別欣賞的。全因那孩子在第一次穿上帝王冕服祭祀后,曾問了鐘離岱一句話。那便是文康皇帝年幼時詢問太傅的第一句話如何成為一個好皇帝。
從這句話開始,鐘離岱看到了鐘離然的天命。因此在明帝死后從大司命之位退下鐘離岱,著令自己的弟子好好輔佐鐘離然。
鐘離然登基不過兩年,威勢甚隆,處事越發(fā)干練。為此前不久還有臣子上書請求幼帝親政,鬧出了好大一場風(fēng)波。
鐘離岱對此事略有耳聞,如今看著她額上的傷,心里隱約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皇帝大了,上頭有那么一群人壓著,管著,想要自由也很正常。只是手段如此激進,鐘離岱發(fā)覺自己還是低估她了。
鐘離岱看了一眼她額上的傷,說道“回頭給你上個藥。”她知道鐘離然的分寸,轉(zhuǎn)眸看向了跟在她身后的顧思源,心里咯噔了一下,方問道“你來我這,還給我?guī)Я藗€幫手啊。姑娘怎么稱呼”
顧思源一直在旁觀望,聽到自己名字,忙躬身行禮,道“回大人,下臣乃是弘文館講師,顧思源。”
鐘離岱點點頭,說道“思源,好名字。”她仔細地打量了一會顧思源的面貌 ,又問道“你是顧廷玉的女兒”
顧思源答“正是如此。”
鐘離岱忽而想到了她的祖母,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在旁的鐘離然,又道“你祖母,是弘文館的前副館長楚微瀾先生家學(xué)淵博,難怪年紀(jì)輕輕就能通過弘文館考核,為國效力。”她笑笑,略有些促狹道“我如今無官職在身,你也別喊我大人了,隨她一起喊我姑祖母吧。”
顧思源聞言,扭頭看向了候在一旁神情嚴(yán)肅的鐘離然,猶豫了一瞬,方從容道“是,姑祖母。”
鐘離岱聞言臉上露了一絲笑容,揮手說道“行了,快幫我鋤鋤地,這春日可不等人。春肥需早施,不然得耽誤今年的收成。”
鐘離然稱是,領(lǐng)著顧思源走向了角落里的一樹橘,一擼衣袖,默不作聲地就揮鋤翻土。
顧思源跟在她身旁,見她揮著鋤頭吭吭刨土,小臉緊繃,極為專心致志。她略略想了想,隱下了心底的疑惑,在鐘離然身旁找了一棵橘子樹,也動起手來。
顧思源少時與祖母待在一起,沒少拿著小鋤頭伺候瓷盆中的花草。可給花松土,與農(nóng)人給果樹施肥完全是兩碼事。不過一會,她便手酸無力,扶著鋤頭挺腰。
可比她年幼九歲的鐘離然,卻好像做慣了這件事一樣,吭吭地揮著鋤頭,一連將這棵樹的地翻好,這才停了手,抬頭看著顧思源說道“你要是累了,就去一旁休息,留朕一人在此便可。”
顧思源看著她,柔和的目光中好像浮著一層碎星那般璀璨。鐘離然扶著鋤頭頓了頓,嘀咕道“為何要如此看著朕”
顧思源直言道“陛下為何如此嫻熟”鐘離然擰眉沉思了一瞬,說道“在中州,跟著父王習(xí)慣了。”
深宮寂寞,她唯一能緬懷已逝雙親的途徑,只有中州王曾經(jīng)喜愛的農(nóng)學(xué)。可是從現(xiàn)在起,會有一些不一樣了。
鐘離然想了一會,站在顧思源身前,仰頭問道“宮里也不是很無聊,朕養(yǎng)了一院子的花,還有一池子的魚。明年開春,朕還打算種些麥子。當(dāng)然,那是宮中重地,無朕的允許,誰也不能擅入,哪怕是太皇太后。”
“顧思源,你要不要隨朕入宮,看看朕的花和魚”
作者有話要說 哎,認(rèn)命吧顧思源,你根本沒辦法拒絕她從下一章開始,你們就知道我為什么說麥麥?zhǔn)呛诘牧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