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的事就是徐溪晚心上一道口子,提都不能提,一提起徐溪晚就愧疚心疼,不知怎么辦好。
剛才還熱鬧說笑的廚房里驟然安靜,只有油鍋沸騰的聲音,過了許久,才聽徐溪晚低聲道歉“對不起。”
“哎”林幸長長一聲嘆息。
被徐溪晚強迫趕出去的那幾年,說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林幸從前時常想不通,甚至懷疑徐溪晚可能對自己壓根沒什么感情。
真心喜歡一個人,怎么可能舍得讓她走
后來,林幸才開始慢慢懂得感謝徐溪晚,從她身邊離開,的確會痛苦,可也的確會成長。脫離徐溪晚的庇護,林幸拿出十二分的干勁獨自成長,收獲比在徐溪晚羽翼下多得多,從前林幸說的照顧徐溪晚只是嘴上逞能,而現(xiàn)在,她是真的能做到。
這種感覺實在很棒。
“我記得,后院里有一棵梅花吧。”沉默良久,林幸輕聲轉(zhuǎn)開話題。
徐溪晚一愣,點頭說“有。”
那棵梅樹據(jù)傳是徐溪晚的爺爺年輕時種下的,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頗有些年頭,枝干粗壯虬結(jié),每年年關(guān)時節(jié)開花,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可惜徐家人幾十年來為名利奔忙,老爺子當(dāng)年的一點詩情畫意都糟蹋了。
林幸說“也不知今年會不會開花。”
這個徐溪晚卻不曾注意。
提到梅花,話題自然而然轉(zhuǎn)到了林幸在國外時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植物,兩人默契沒有再提那一段,氣氛又逐漸融洽。
炸完三鍋肉丸子,還有一鍋魚丸一鍋蝦丸,這回不能炸,用七八十度的熱水汆熟,瑩白圓潤,這個就不能直接吃了,徐溪晚只得在一旁看著眼饞。
“我們只有兩個人,做這么多能吃完么”徐溪晚問。
“誰說我們兩個人吃了明天給曉慧馮玉她們送過去一些,再給小晴姐姐那邊送一點,她家里那兩個小不點最愛吃我炸的丸子,以前小晴姐姐帶他們?nèi)ノ夷抢锿妫活D能吃十好幾個,撐得小肚子圓滾滾的。”
林幸邊說邊笑,看起來很喜歡那一對龍鳳胎。
“你喜歡小孩子”徐溪晚問。
“嗯”
“你喜歡小孩子,等我們結(jié)婚了,生活穩(wěn)定下來,可以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我會把他當(dāng)作徐家繼承人來培養(yǎng)。”
“千萬別”林幸連連擺手,驚恐道“小晴姐姐家的兩個小魔王就夠我受的了,我可不想再來一個”她轉(zhuǎn)念一想,說不定是徐溪晚喜歡小孩,于是改口,“不過如果晚晚喜歡孩子的話,我們以后可以領(lǐng)養(yǎng)一個啦,嗯小孩子雖然很麻煩,但是好好培養(yǎng),應(yīng)該也挺好玩的”
她說的違心又勉強,徐溪晚直笑,攬著她的肩膀說“我可不要孩子,耽誤我和你的生活。”她想想,又說“我最討厭小孩子了。”
林幸想起自己初遇徐溪晚時,她對自己的冷淡,笑著點頭,“難怪你剛把我?guī)Щ丶业臅r候那么兇。”徐溪晚對孩子表現(xiàn)出如此明顯的拒絕,想來從前自己剛來時,她是很痛苦的。
徐溪晚抱著林幸說“全世界的孩子,我只喜歡一個,就是我懷里這個。”
林幸笑著回?fù)叭澜绲暮⒆游叶疾幌矚g,我喜歡的是個老妖精,現(xiàn)在也在我懷里。”
她們在廚房忙活到凌晨兩點,終于能睡覺,只睡了五個小時就醒了,洗漱完畢吃完早飯,林幸熬了一鍋漿糊,用來貼春聯(lián)、貼福字,徐溪晚四十年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看好好的淀粉變成漿糊,很感到神奇,問林幸從哪里學(xué)會的。
“昨天晚上偷偷上網(wǎng)查了一下,自己熬漿糊貼對聯(lián)才像過年嘛。”林幸看著漿糊黏稠度差不多了,關(guān)了火,直接端著小鍋就去門口糊春聯(lián)。
徐溪晚主動請纓負(fù)責(zé)刷漿糊,她們只在住宅的小院里過年,所以對聯(lián)、福字也都在小院里貼,林幸還買了好多紅色的小燈籠,掛滿了那棵老梅樹,小院里年味立馬濃了,到處都是紅色,喜氣洋洋。
上午貼對聯(lián)窗花,中午兩人湊合下了一鍋面,下午就開始忙活年夜飯,一條全頭全尾的整魚是不能少的,林幸收拾魚的時候不忘拿小時候過年徐溪晚做的那條清蒸石斑魚出來嘲笑,徐溪晚也笑她當(dāng)年連章魚都不敢殺,躲得老遠(yuǎn)跟自己求助,說說笑笑忙活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一點不覺得累。
兩個人的年夜飯也很隆重,吃飯前特意按照津嶺舊俗放了一掛炮竹,林幸怕鞭炮,不敢點,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看,徐溪晚拿打火機去點,點火姿勢太熟練,鞭炮放完之后被林幸揪著耳朵質(zhì)問是不是又偷偷抽煙了,否則怎么擺弄打火機的姿勢這么熟,徐溪晚大呼冤枉。
零點跨年的時候,又按習(xí)俗放了一掛開門炮,還有早就準(zhǔn)備好的煙火,林幸怕煙火鞭炮是從小就有的老毛病,又不舍得錯過和徐溪晚一起跨年的時光,捂著耳朵躲在徐溪晚懷里看,徐溪晚的兩只手也捂在她耳朵上,震天響的煙火噼啪里,徐溪晚在林幸耳邊移開一點縫隙,對著她的耳朵眼說“我愛你。”
這是徐溪晚第一次對林幸說這三個字,林幸眼淚唰就掉下來了,她顧不得什么鞭炮不鞭炮,紅著眼睛用力緊摟著徐溪晚的肩膀,也貼著她的耳朵直說“我愛你”,說得舍不得停,好像心里也炸開了煙花。
從今天起,林幸怕煙花怕鞭炮的毛病算治好了,想起煙火炮竹,她的腦海里只有徐溪晚的那句“我愛你”,再沒有其他不好的回憶。